菊花微笑道:“有钱人老是吃的好,吃的时候肯定没有爹这么高兴;他们日子过的好,也肯定没有爹累了一天家来歇着舒心。不管什么东西,越是不容易得到的,等他得到了,才格外开心哩!”
青木笑道:“嗳!是这样!”
再舒心,第二天还是要累。
这就是田地多的坏处了。人家忙了一些日子,田里稻子都收进仓了,可菊花家还在不停地忙着。中间夹着两天下了场暴雨,那更是忙得鸡飞狗跳。
谁也不是生就的富贵命,说累不下来,干不动啥的,那都是没有被逼到头上。
暴雨来临的时候,浓浓的乌云盘旋在头顶,狂风大作,卷起树叶杂草到处飞,田间劳作的人一不小心被吹走了草帽,跟在后边撵半天才抢回来。
那一副“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可怕景象,让晒稻子的人更是心慌不已。
菊花在院子里拼命地抢着拢稻谷,那平常不大结实的小胳膊小腿,忽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一会儿的工夫就把满院子的稻谷给拢到了一起。准备堆成两堆,拿稻草给蒙上。
风吹得面巾贴在脸上,几乎让她无法呼吸;要是一转身,又被吹得呼啦飘起。
正忙着,忽见张槐和青木各挑了一担稻谷急匆匆地往回赶,挣得脖子上青筋鼓胀起来。
原来张槐家田少一些,忙完了就赶紧来给青木帮忙,就连刘二顺和赵三都来帮忙了。
张槐见菊花飞奔着拢稻谷的样子。忙把担子歇到屋里,比青木还快一步地抢过菊花手中的稻板,心疼地说道:“你歇着去吧,让我跟你哥来。”
菊花见两个大劳力过来了,一时间放松了神经。就觉得那身上的力量好似神话小说中所说的,附加神力的规定时限已到,由极度亢奋转向萎靡,慢慢地恢复成常人状态。
菊花却没有恢复成平常状态,她只觉得手软脚软,瘫倒在凳子上靠着门框,半点也不想动弹。
转头瞧着院中忙碌的两个壮实少年,三把两把地将稻谷拢成两堆。盖上稻草,心里忽然感觉特别的踏实,那宽阔的肩膀让她无限依赖,有一种被呵护的安定。
在乡下,家里没有壮劳力,那日子是没法过的。
青木和张槐收好了稻谷进屋,见菊花瘫倒在凳子上,垮着肩膀。精神萎靡,忙问道:“菊花,你没事吧?”刚才可把妹妹给累着了。
菊花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没事哩。就是要歇会,喘口气。你们自个倒水喝吧!哥,田里咋样?”
她想道,这田地是不能再增加了,就有钱也不能买了。这个小地方。想找人租种也难哩。还是多喂猪吧!一头猪是喂,两头猪也是喂,只要不超过十头猪,想必能支持下来。
张槐见她累得七死八活的,还关心田里。真是不知说啥好,急忙对她道:“你歇着吧,不要管我们。田里也有人来帮忙哩,赵三叔和刘二顺都来了。一会儿他们该回来了,淋不着雨的。”
青木也叫她甭操心,田里的事横竖有自己和爹哩,连娘下午也不下田了,在家帮忙烧饭,好让她歇息。
然后果然见一拨人赶在大雨落下来之前回来了,堆满了稻谷的屋子登时显得拥挤起来。
赵三大笑道:“长河大哥,瞧你这屋子,看了就让人欢喜。这么多稻子,你今年可是好过喽!”
这屋里堆满了稻谷,简直无处下脚,就连厨房里也堆了不少,未免有些乱七八糟,落在庄稼人的眼中,却只有亲切。
郑长河瞅着那稻谷道:“你想得美哩。唉!这稻谷在家里也是捂不热的,过几天还不是要送走。田地多交的税也多。”
赵三安慰道:“你好歹还能剩些。我们就剩不了多少了。好在有猪,还能多些收入。”
最近他们都望着那满山的橡子果,是越来越兴奋,几乎看到猪在吹气似的长大了。
聊些秋收的话题,这雨也就渐渐地歇了——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菊花歇了一会,起身到厨房去做饭。
张槐见她拖着沉重的两条腿,便恨不得跟去厨房帮忙。可是那肯定是不成的,男人谁也不会上灶,顶多帮着烧火。再说,他要是跑去帮菊花烧火,旁人还不奇怪死了,到时要咋说?
倒是杨氏急忙去厨房帮忙了,这让他的心里好受了些。
忙也好,累也罢,看在收回来的稻谷份上,这生活就显得充实。
可是过不了几天,等清辉县衙门收税的官差下来了,农户们刚收回来的稻谷就被一担担、一车车地运到下塘集。
望着宽敞清朗了不少的屋子,菊花没有喜悦,反而觉得心肝都疼了起来——这运走的都是白花花的大米饭哩。
这个地方如此山清水秀,乡民们如此勤劳,为啥还这样穷,这不就是答案。
本来产量就不高,这么一交税,也剩不下什么了。这还只算是夏税,秋税要到十月往后交。
亏得这还是胡县令在任,并不多加摊派;要是来个贪官,那日子过成啥样还用想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