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玉成要调走了。
瞧来一二把手太融洽,终归是犯了官场的忌讳啊。
对这个消息,严玉成和柳晋才是足够重视的,虽说党员干部必须要服从组织安排,这是铁的纪律。但面临着向阳县来之不易的大好局面,无论严玉成还是柳晋才,都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动。
过去的一年,向阳县确实打了一个大大的翻身仗,工农业总产值跃居全区第二位,仅次于宝州市。尤其是工业产值,几乎翻了十几个跟斗,各类工厂如雨后chun笋般纷纷冒头。集体企业的总产值和总利税差不多是从无到有,一下子就窜了起来,财政收入大幅增长。
一开始,严玉成和柳晋才并不是很在意。两年前才刚大规模调整了全区的领导班子,照说不会在这个时候有何异动。不过为了慎重起见,严玉成还是通过地区机关的一些熟人关系打听了一下。
担任向阳县的一把手将近三年时间,严玉成也已在地区积下了许多人脉。
不久,就有确切的消息传来,动的是严玉成,去向很可能是宝州市。
因为宝州市委的现任书记许景行年纪大了,jing力不够,许多事都管不到位了。宝州市去年的工农业生产总值基本没什么变化,若不是仗着老底子厚实,只怕就要被向阳县拱翻了。龙铁军对他的工作很不满意。问题是许景行以地委副书记的身份兼任宝州市委书记,资格很老,比之龙铁军亦不遑多让。年龄虽老,偏又还没触到退休线,让龙铁军对他的安排颇费思量。
这让龙铁军下定决心要调整宝州市的领导班子。
若果真让向阳县这样一个常年垫底的贫困县超越了宝州市成为全区第一,固然是一种荣耀,却也越过了龙铁军等一班地委领导的心理底线。
无论如何,宝州市是地委地革委的驻扎地,毫无疑问,地区的人力物力都是往宝州市倾斜的。对宝州市的建设,龙铁军周培明等地区大佬也经常会给予具体的指点。而且作为建制市,在财政拨款方面,就要优先于县。拥有如此多的有利条件,却因循守旧,无所作为,岂止是许景行和宝州市委脸上无光而已?龙铁军周培明面上也不好看。
虽说只是小道消息,但说得有鼻子有眼,瞧来是确有其事了。况且消息的来源,据严玉成说,是绝对靠得住的。
在严玉成的书房里,柳家父子一齐蹙起了眉头。
“不能再争取一下?”
明知道不可能,柳晋才还是问了一句,带着万一的希冀。
严玉成缓缓摇了摇头。
“那最快会在什么时候?”
柳晋才又问。
“应该是四月份吧,召开县委全会和人代会之前。”
一般调整干部,都是这个时候,程序上比较方便。也就是个程序,当时的县委全会和人代会,基本早就由上级定了调子,发生意外状况的情形几乎完全没有过。
“严伯伯,那你过去,是不是也能兼任地委副书记?”
柳俊问道。
如果能这样的话,这个调动倒也不坏。严玉成官升一级,成为地委领导,柳晋才极有可能顺势上位,成为向阳县的一把手。
这生意做得过,赚头不小!
严玉成笑起来:“你想得倒美,地委副书记那么好当的?”
倒也是,三年前他还是个正科级的公社主任,三年时间不到,一家伙就窜到地委副书记的位置上,正儿八经的副厅局级高干,速度忒快了些。
柳俊扁了扁嘴:“前生作恶,今生附廓;恶贯满盈,附廓省城。”
严玉成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伸手敲了他一个爆栗:“臭小子,一张嘴那么毒?”
柳俊就摸着头嘿嘿笑了。
虽是玩笑,倒也算得实情。
关于“附廓”,是这样的,封建时代担任首县县令,就称为附廓。本来知县乃是一县之长,威风凛凛的“百里侯”,可是做了首县县令,与知府大人同处一城,不要说府台大人,便是推官、学政、师爷这些家伙,县令也要小心伺候,“百里侯”威风大打折扣。至于附廓省城,那更好理解,就是全省的首县县令啊,比他老人家官大的多了去了。在省城做县令,那不叫当官,叫当孙子!
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句“恶毒”的谚语流传下来。
严玉成调任宝州市委书记,如若不能在地委会里挂个职,将级别调整上去,不要说地委地革委那些副书记副主任秘书长个个可以拿捏他,就是强势一些的地直部门头头,也可以不将他放在眼里。
怎么,论级别咱俩一般,谁也不比谁大,你显摆个啥?不尿你你能咋样?
柳晋才说道:“这个事情,我想龙书记一定会有所考虑吧?”
严玉成淡淡道:“副厅局级的任免权,不在地区。龙书记也只有建议权。”
柳俊笑道:“伯伯,那你还不赶紧去巴结龙书记?”
“臭小子,你伯伯是那种人?”
严玉成笑骂。
柳俊正se道:“这官啊,该跑就得跑,该要就得要。你一心为老百姓办事,官当得越大,对人民群众越有好处。这可不是讲客气的时候。”
这话一半是实,一半有溜须拍马的嫌疑。
严玉成这回倒没骂他,笑着说道:“当官的人,哪个不觉得自己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
柳晋才道:“书记,我觉得小俊说的也有点道理,你还是亲自去找找龙书记的好。”
“我去了怎么跟他说?”严玉成双手一摊:“难道说你让我来宝州市,就得给我提一级,不然我不干?”
柳晋才爷俩都笑了。
“不管怎么样,汇报工作总可以吧?”
柳俊笑道。
严玉成想了想,点点头。
“明天地区有一个会,我顺便去找龙书记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