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音王望着沙主:“你到底想说什么?”
“莫着急,听我说完。”沙主微笑摇头,跟着又另起话题:“你是个人才。”
沙主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挂起我的大旗,露出示弱之意,用当年的同族之谊来动摇我的军心;把我的旗帜挑的那么高,借雷雨天气勾引雷霆,振奋你白音的军心;学习了汉人的兵法,以战阵弥补人数;还有你小时候装病装体弱……你不会真以为,我会信你是天眷武士吧?不过那个时候别人都信了,我也不能再多说什么。”
说到这里,沙主好像想到了什么,抬头问白音王,又一次转开了话题:“对了,你有没有奇怪,我怎么会来得这么快?我哪来的时间集结大军,在你才刚扎营四天就赶了过来?”
白音王应道:“疑惑得很,就是这件事,我想来想去也想不通。”
“你不走运!”沙主呵呵呵地笑了起来,如实回答:“我集结大军要做远征,正准备出发时突然听说白音回来了……你们走了二十年,虽然心有不甘,但我真的已经不想再对付你们,就让白音在荒原上自生自灭好了,可是没想到你们回来了。”
白音王终于解开了心中的疑惑,同时不自禁苦笑了下,的确是不走运。沙主正要调兵远征,他们白音回来了。
一旦大军出征沙民大族家园内部空虚,白音又敌友难辨,谁能保证他们不会趁虚而入?这样的节骨眼上,沙主绝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就算他想放白音一马都不行,只能出兵打过来,在远征之前先解决了白音这个祸患。
“想要我像上次那样放过你们,已经绝无可能了,你死了这条心。现在放你们走了,你们在荒原上转一圈,一个月后又掉头杀回我的大营怎么办?这场战事对我而言不过两个结果:一是彻底剿灭白音;二则真正收服你们。”沙主对白音王笑了笑:“刚才说过,白音善战、你是人才,所以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是想你们能投降,随我一起去打仗。”
白音王略略显出了一点兴奋:“去打谁?犬戎狼子么?”
沙主不答反问:“这么说,你肯投降么?”
不出所料的,白音王稳稳摇头:“若你真要去打狼卒,白音一定会帮忙,但只能是我们白音另外起军、配合你作战,想要我投降率部并入你的军队再去打仗,绝对不可能的。”
沙主叹了一口气:“白音走了二十年,我又怎么可能信任你们?我宁可灭掉白音,也不要一支不明不白、时友时敌的盟族,免得给自己平添心病。”
白音王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就是没得谈了,那我便回去了,天亮后战场决一死战吧。”
沙主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我是盼着你能投降,但你宁可死战到底;你是想我能再放过白音一次,可我也不愿答应。这一来,事情就陷入死局,再无开解了……其实,如果你我各退一步呢?说不定你就能得偿所愿,也没准是我梦想成真,如何?”
白音王不解摇头:“什么叫做‘各退一步’?”
“简单得很,赌一局吧。你我打一场擂台,你赢了,白音仍是自由之族,继续受你统辖,我允你在此间驻扎三年,足够你找到新的营地再度远走;我赢了,白音臣服认主,从此天下只有沙民不存白音,妇孺散入进我的大营、青壮混编进我的大军,你则跟在我身边,帮我来打仗。”沙主笑道:“四十多岁的壮汉和一个老头子比武决胜,你看,你简直占了大便宜。不过你也要小心,前些年大族中又有神迹降临,得神灵垂青,我也成了神眷武士。”
沙主年轻时的确也是凶猛战士,勇武冠绝全族,可他现在老成这个样子,又还能有多少力气?而白音王正值壮年,又修习汉家上乘武功……的确是占了大便宜,但就是因为这个便宜来得太大,让白音王越发警惕起来。
沙主的赌局,前面算计都瞒不过他,白音王是神眷武士,所有的荣光和图腾都在于他的战力,如果沙主能在擂台上把他击败,无异于打破了这个神话,白音再没了心理依仗,臣服归心顺理成章。可是沙主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打胜白音王?
沙主看得出白音王的疑惑,笑了笑:“打过就知道了,你总不能指望着,我现在会把我制胜的关键告诉你吧?不过你放心,全族观战、众目睽睽下,保证是公平一战,我想作弊也没机会的,怎么样,赌还是不赌?”
白音王没做过多犹豫,痛快答应下来……他没办法拒绝,姑且不论现在的局面和对方提出的赌注,单说这场较量,神眷武士永远没有怯战的道理。不难想象的,只要自己一拒绝,沙主立刻就会把消息散出去,堂堂神眷武士,竟然不敢登擂与沙主公平一战,那时白音的士气怕是荡然无存,后面的仗也就不用再打了。
沙主到底还藏了什么必胜手段现在不得而知,但至少摆出赌局一事,就已经抓住了白音王的软肋,算准他只有答应的份。
沙主哈哈大笑,脸上满满的开心:“你可知,我统一全族却独独不能收服白音,这块石头已经在我心上压了二十年,早都变成了心病!今晚我会大排盛宴,给你接风洗尘、也祝我沙族真正大统!”
白音王不理会这番话,和地方定下比武细节后,率领护卫返回大营,等待正午时分的擂台较量。
沙王平安返回,族中的重要人物自然围拢而至,询问双方谈判的结果,所有人都露出戒备与迷惑的神情。而过不多久,沙主又派出大嗓门的手下,跑到白音营前,大声宣布双方的赌局、赌注,这一来白音上下都获知此事,大营里众人议论纷纷。
宋阳听说此事也觉得惊奇无比。他知道白音王的实力,比起汉境宗师自然远远不及,但他真放手一搏的话,齐尚巴夏合力也未必能赢他,在只靠蛮力和古朴技击战斗的沙族中不可能会有对手。
沙主身边虽然也有汉人,但其中应该不存高手,否则白音王小时候假装羸弱也不会得逞。
赌局蹊跷,宋阳关心朋友,带了谢孜濯和班大人一起去找白音王,想要问问事情的细节经过,看看能否找出有用的线索,帮朋友打赢这一仗。
但是出乎意料的,宋阳见到白音王后,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先是一愣,随即走到沙王面前,伸手去扒对方的眼皮。
白音王本能向后躲,无奈道:“别瞎逗。”
宋阳则满目庄重:“没逗,你站住了别动,先给我看看!”说着,总算扒开了对方的眼皮,把白音王的眼睛撑得极大,仔细端详了好一阵才放手,笑道:“你中毒了。”
白音王一惊:“我中毒了?什么毒?”事情关乎姓命,惊讶之下他脱口而出的并非汉话,而是沙族蛮语,结果正好被那个随他一起进帐谈判的护卫听到,护卫埋怨他:“我让你别乱吃,你非得吃。”
白音自由,没太多阶级分隔,护卫数落首领几句也正常得很,不算大逆不道。
“你也吃吃喝喝了,咱俩一起中毒。”白音王没好气,但他一贯先人后己,一把把护卫推到宋阳跟前:“你看看他,是不是也中毒了?你能解救么?若能,先给他治。”
宋阳只扫了护卫一眼便摇头:“他没事,就你自己中毒。”
白音王略显忐忑,重复问道:“能解么?”
谢孜濯从一旁接口,伸手指了指宋阳脸上的笑容,对白音王道:“你看他笑得这么好看,自然是能开解了;若你剧毒无解,离死不远,他就不好意思笑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