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博古尔有了雅兴说东唠西,做为他的贴身侍从。小路子只能责无旁贷的舍命陪起君子来。
等第二日一大早小路子哈欠连连时,博古尔已经明了周遭的一切。
这辈子好像有些事情真的不一样了,年份上小事情上总是有点偏差。但是不管其他事情有什么转变,他和他额娘的处境依旧跟以前一模一样。
了解到他还是太宗皇帝的嫡出幼子,还是如今被人事事防备的和硕贝勒爷。明白大他四岁的哥哥福临依旧看皇后不顺眼,依旧一再承诺会让他进议政会,朝中好多事情依旧需要当朝太后做主那就足够了。
早晨吃过早餐后,博古尔照例牵着自己的马去了猎场中央。八旗围猎散心玩闹倒是其次,说穿了这只是一个展示的机会平台而已。
八旗子弟历来都会在这种场合拼命表现,目的就是为了让上位者皇帝权贵等发现他们的有勇有谋,好一跃跳上龙门得到赏识进而得偿所愿。
而作为上位者,在选拔人才的途中展露他们的文才武德,也适时的表现一下他们对众亲贵八旗的看重也是重中之重。
今日狩猎有重头戏,这是博古尔到了猎场后从身边众人口中得知的消息。
原来早就几日前,福临便宣布今日他会带着自己的皇后跟大家一同骑马。
大清虽然入关后有些崇尚汉文化,但是大家重视蒙古贵女的习俗还是没有转变。蒙古格格公主爽朗的性格和不俗的骑术,对大家来说依旧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所以大家现在都眼巴巴的看着皇后孟古青的帐篷,只等她出来能看上一眼。毕竟皇后日日在宫中这样的机会可不是轻易能有的。
低头看着手上的青色马鞭,博古尔这才对她昨日的举动和急切有了一丝了然。
对啊,她身份高贵,在整个大清也只有她的表哥福临和姑妈入得了她的眼。昨日那般要不是为了福临,她可能永远都不会多看他博古尔一眼。
以为她很快就会出现,但是谁曾想到。到最后被福临拉出来的却是昨天那个对她一脸关心体贴的侍女。
众人一惊连忙都下意识的静了音,看向了皇后的锦帐。
“花束子你给我站住,你们都给我停下来。”
掀开帐篷紧随其后的孟古青一身平常的明黄旗袍,此刻明显气的够呛。
众人让开道眼睁睁的看着她直接跑上前去拦自己的坐骑,此刻福临已经黑着脸将一直发抖的小宫女扶上了马。
见福临一声未坑,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孟古青气急直接指向马上的花束子:“你给我下来,那是我的坐骑,你一个奴才凭什么坐上去。”
孟古青气的声音都变了,但是十七岁的顺治帝却明显高兴了起来。直接翻身上马将花束子抱在怀中,福临环顾了一下四周众人。然后看着前方轻飘飘道:“奴才不能坐这马,妃子贵人总可以坐了吧?而且这皇后坐骑谁适合坐我说了算。”
福临这话说的太明显了,众人都收起了看热闹的心思,全部都看向了面色发白的蒙古公主。
“你什么意思?”
孟古青声音低了下来终于冷静了些,但是高高坐在马上的福临却是第一次看她这般摸样。心中突然兴奋异常,他现在根本就懒得再与她说话,直接调转了马头越过了孟古青。
众人一愣,见福临都已经跑远了,只能一个一个的跟着调转马头。
马儿跑了几步,博古尔鬼使神差的转头向后看了一眼。
那里帐篷外,那个昨天骑马骑得很开心也很认真的蒙古公主。那个此刻一身华装的大清年轻皇后,正独自一人站在那里,死死的看着他们。不---是看着队伍中最前方的那两个人,一眼都不眨,一动也不动。
胸口突然有点难受起来,博古尔立马回头。她永远都不知道比起以后,此刻她所面对的难堪和伤心是多么的微不足道。而且她比他强,起码不管何时她都永远是她,而他博穆博古尔到了此刻却已经不是原先的自己了。
虽然皇后坐骑上有了一个女人,福临也明显的很是开心亢奋。
但宫女毕竟是宫女,不管今后福临会封她做什么。但是骨子里看重出生的八旗和亲贵,即便是笑着但没有太将她看在眼里。毕竟她也只是玩物而已,刚才的情景大家看在眼里。大家固然看不惯蒙古公主的嚣张跋扈,但是即便这样也不代表他们会喜欢这样一个随随便便背弃主人的下女。
“济度哥哥,多尼堂兄我们一起骑马比试一番如何?”福临贵为皇帝身边永远都不会缺人。
见济度一脸阴郁的盯着那个一直不离福临左右的堂兄岳乐,而多尼也一副不知到底该不该上去的摸样,博古尔缓缓上前。
“好啊。”点点头,收回了看向年轻帝王和安郡王岳乐的目光。济度对着身边多尼笑道:“博古尔昨日打猎博得头彩,这马上功夫你可能还没有见识过,不如趁此机会我们三人好好比试一番。”
多尼顺治六年没了父亲多铎,十三岁便袭了父亲的豫亲王爵。顺治七年叔父多尔衮死于塞北狩猎途中后,他先是在十五岁时被降为信亲王,后来顺治九年又成了信郡王。如今他已是十九岁了,三年间他一直都战战兢兢每次见到顺治他都尽量避着,唯恐最后连命都没有。
短短几年时间他一下子从一个极高点摔到一个泥坑中,不愿也不想随波逐流的跟着大家说叔父多尔衮的不是.所以他这些年的他算是经历不少看尽了人情冷暖。
时间越久他别的可能没有什么长进,但是察言观色的本事却是炉火纯青。
博古尔自从上次受伤后便开始一点一点的亲近起他,这些他看得清清楚楚。虽然不知什么原因,但是感觉自己身上也没有什么值得他别有所图的,所以他也乐的他的亲近。
三人比试,济度是年纪最大所以也没有太较真。博古尔有意无意给多尼放水,所以到了最后理所当然的多尼得了一个第一。
济度看出门道,但是他的心思还在一边福临身上,所以也没有当回事。
几年来难得开心肆意,多尼也没有多想。
之后两日,福临日日带着自己的新宠与大家一起打猎,仿佛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嫡妻皇后。
而猎场之上,博古尔却像是上瘾了一样,日日缠着多尼比起骑术来。
一日天气晴朗,一直窝在帐篷中的皇太后布木布泰有了兴致。所以底下人立马安排,众八旗连忙吆喝着摩拳擦掌起来。
皇太后是蒙古人,蒙古人都喜欢看摔跤。那日索尼干脆安排了一场摔跤比赛。
比赛办得很成功,对于得胜的巴图鲁。布木布泰一摆手一连串的赏赐便下去了。
太后高兴顺治自然也不能不表示立马对着郑亲王道:“叔父此人如此骁勇,不重用可就浪费了。不如把他编到---”
“皇兄,多尼堂兄一身功夫比他厉害多了,给他一个巴图鲁已经够好了,干嘛还绞尽脑汁给他想职位。”
福临还在想把他安排到什么地方,博古尔突然的一句话一下子让他的好心情立马没了。
“博古尔你刚才说谁?”
福临问话问的极轻,众人连忙看向那头坐在前面的和硕贝勒来。
端起手中的酒杯,博古尔看向上首醉眼朦胧道:“额娘我就纳闷呢,这几日---天天跟堂兄在一起我才发现他一身本事,一身本事一点都不比我差。我是还小不能去上阵杀敌报效国家,但是堂兄都十九了---怎么还没去打仗啊?”
上首布木布泰神色不明的向底下博古尔看了过来,博古尔却立马碰的一身直接倒在了桌上。
“哎吆我的爷你怎么就喝多了。”身后小路子连忙去扶,博古尔却大叫一声然后又倒了下去。
“这---”小路子看着自己主子,又看看上面一直都没有出声的万岁爷连忙跪了下来。
“来人将贝勒爷送回帐篷,好生照顾着。”挤出笑容,布木布泰又加了一句:“小孩子不懂事,大家不要介意。”
众人连忙低头做理解状,却见布木布泰又对着福临道:“皇上,你还没有说要封他做什么呢。”
“哦---”回过神见博古尔已经被人扶了下去,福临连忙道:“就让他做个甲喇额真吧,一步一步来。”
“谢太后皇上恩典,奴才一定不负圣意。”以为这贝勒爷一闹这次可能什么都得不得,但是眼见事情有了转机,刚才的巴图鲁连忙磕头谢恩。
之后济尔哈朗连忙又给福临引荐了其他一些人才,唯恐福临会因为刚才博古尔的事情不悦。
济尔哈朗的识时务布木布泰和福临自然看在眼里,大家也都不是愚人立马一声一声说起其他来。
过了一会,场上气氛已经恢复如初。见自己额娘和郑亲王还在一唱一和。
突然长长叹息一声,福临轻声道:“多尼在什么地方?”
布木布泰一愣,那头后背衣衫早就尽湿的多尼,终于认命从人群最下首走了出来。
“信郡王多尼给太后,皇上请安。太后---”
“起来上前吧!”打断了多尼的请安声,福临面无表情的招手。
那头多尼小心翼翼的靠前,上面布木布泰终于缓缓的动了一下身子换了一个姿势。
“堂兄现在在什么地方供职?”这个人以前还常常进宫但是现在想想却好像是许久未见。
“多尼一直在礼部。”
被他一提醒福临才想起,两年他就已经把他赶到犄角旮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