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和丫鬟小米在帮她洗漱时,看到她满身淤青和牙痕时,偷偷扭过脸,抹了把泪。
这么娇贵的小姐,昨晚到底是遭了多少罪?
仅管嬷嬷和小米想尽办法,帮冯怜竹消除脸上因哭泣而红肿的痕迹,然而这一切,还是瞒不过身为过来人的宁氏和卢小婉。
宁氏看着正恭恭敬敬给她敬茶的冯怜竹时,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这孙媳妇,看着温柔和气,知书达理,可微抿的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的倔强,看来是个外表和顺内心傲气的!
如此被逼嫁过来,这心里只怕不会轻易过去!
宁氏看了一眼卢小婉,虽说这儿媳妇当初也是被逼嫁过来的,可儿媳妇是乡下女子,思想传统,见识不多,容易向现实屈服。
再加上自己在中间调解,杜雷也争气,才很快地让她心气平了下来。
可这孙媳妇冯怜竹,越是学识高,有时候反而越容易钻入牛角尖,走不出来。
宁氏轻咳了两声,因着年轻时小产没调养好,她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小辈们的事,她想管也有心无力了。
看来只能找个时间跟小婉说说,让她去操心吧,毕竟是她的儿子与儿媳妇的事情。
冯怜竹在杜府的三天晚上,都是在泪水中度过。
跟过来的嬷嬷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隐晦地暗示过姑爷杜长青,却被他嫌打扰他与媳妇儿相处,给赶了出去。
冯怜竹年轻面皮薄,又有几分倔性,身上再痛也不肯说出求饶的话,让杜长青一直以为她哭个不停,只是因为过于想家。
好不容易捱到了回门那日,冯怜竹一回到冯府,便扑到冯老夫人怀里哭个不停。
冯老夫人心疼得不得了,偏偏怎么问她也不肯开口,只是一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冯老夫人无法,只得用眼神询问一起回来的嬷嬷,嬷嬷尴尬地咳了两声。
冯老夫人便明白过来了,原来新婚的小两口,在房事上出现了不和谐。
她想着男人都是这样子,刚刚尝到鲜,总是性急一些,这女儿又养得娇气,肯定会吃点苦头。
但这事上,女人永远只能配合男人,并学会放开自己才行。
冯老夫人搂着冯怜竹,轻声安慰道:“好了,阿竹,过些日子就好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冯怜竹的难受,不光是身体上的痛,更多的是心理上的被迫屈服而带来的难受。
冯大学士和冯大哥冯二哥,见自家宝贝女儿妹妹,一回来就哭个不停,心里心疼得不行。
本就对杜长青不满意的三人,当下越发不满意了。
杜长青如愿娶得了美人归,这几日又过得春风得意,对三人的刁难丝毫不放在心上,只咧着嘴陪笑。
让冯氏父子好比重拳捶进了棉花里,一点回声也没有,郁闷得不行。
快到离别的时候,冯怜竹红着眼,死活不肯回杜府。
杜长青虽然舍不得娇嫩的小媳妇,更舍不得她心里难受,爽快道:“阿竹,你既然舍不得岳丈岳母两位大舅子,那就先在家里住两天,我后天来接你如何?”
冯氏父子大惊,这哪有新妇回门就被遗弃在家里的说法?要传了出去,他家阿竹指不定会被京中人说成何等不堪!
冯老夫人却若有所思。
她对这个女婿接触虽不多,但因为很快放下了成见,反而比冯家其他人更了解他。
杜长青所言,并没有其他的想法,就是字面意思:他以为阿竹哭是舍不得家里人,所以让她在家多住两天,再带她回去。
冯老夫人阻止了面色铁青的冯氏父子,送杜长青出了门,并道:“杜女婿,阿竹这里,老身会好好劝劝她,你回去一,也要跟亲家好好解释!”
“小婿谨遵岳母大人吩咐!”杜长青恋恋不舍地看了眼躲在冯老夫人身后的冯怜竹,离开了冯府。
回到杜府后,杜长青如实地将冯怜竹留在冯府的事,告诉了宁氏和卢小婉。
宁氏和卢小婉两人对看一眼。
原来白天的时候,趁着杜长青带着冯怜竹回门,宁氏将这几天来对冯怜竹的观察跟卢小婉分析了一通。
卢小婉当初与杜雷之间那么快消除隔阂,一大半是宁氏的功劳,所以她对这个婆婆一向十分佩服。
既然宁氏如此说,卢小婉觉得肯定是如此的。
如今冯怜竹不愿回杜府,更是验证了宁氏的猜测:心高气傲的冯怜竹,怕是不会这么容易放下心结,与杜长青好好过日子。
冯怜竹是大家闺秀,杜长青虽得到了她的身子,可若她的心始终不愿放在他在身上,长久下去,两人越来越离心离德,只怕会苦上一辈子。
宁氏和卢小婉商量了一下午,觉得应该让杜长青想办法得到冯怜竹的心才行。
只是这个傻小子,现在都还以为冯怜竹在杜府天天哭泣,以及回了冯府不愿回杜府,全是因为想念家人所致。
男人有时候就是一条筋,冯怜竹因为倔强不愿说破,那只能让为人母的卢小婉来捅破了。
宁氏给卢小婉使了个眼色,卢小婉便带着杜长青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对着自己的儿子,本身就不喜欢拐弯抹角的卢小婉直接问道:“长青,你知道你媳妇阿竹为什么回了冯府,就不愿随你回来了?”
“舍不得岳丈岳母!”杜长青毫不犹豫。
卢小婉忍不住敲了一下他脑袋,“你平日里的聪明劲都哪去了?新娘子再想家,会不顾名声,在回门的时候留在娘家不回婆家吗?你媳妇那是心里有怨气!”
“有怨气?”杜长青摸着刚被卢小婉敲的地方,皱着眉,“儿子没让她受气,跟她说话都尽量压低着嗓子,就怕吓着了她。”
卢小婉直接道:“你之前天天去冯府站岗,害得她没亲事可说,只能嫁给你,这事,她心里有怨气!”
“可嫁都嫁了,这房也圆了,就算有气,也该都消了吧?”杜长青不解,况且这几日,她也没拒绝他啊!
卢小婉道:“长青,这女人跟你们男人不同,她愿意伺候你,孝顺爹娘祖母,那是她的教养使然,与她心里的想法无关。
可是她伺候你,是不得不伺候,还是十二分地乐意、真心诚意地伺候你,就看她的心在不在你身上了。
长青,娘实话跟你说,你媳妇的心现在不单不在你身上,还有着怨气。
你得想办法将她的心给夺过来,以后才能和和睦睦地过日子!”
此时的杜长青,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信的,不过他是个孝顺的孩子,虽然心里不以为然,嘴上还是道:“是,娘,儿子知道了!”
深知他脾性的卢小婉,怎会不知道他心中的所想?但这事,不是说一说就能说通的,只能让他自己先体会一番了。
隔了一日,杜长青去冯府接冯怜竹回来。
冯怜竹虽不甘愿,可已经成了杜家妇,总不能任性地长期住在娘家吧?
杜长青两日未见到冯怜竹,心里十分高兴,上马车的时候,牵着她的手,就想将扶上去,却被冯怜竹挣开了。
他不解地看向冯怜竹,只见她头微垂,露出雪白脖颈甚是惹人怜爱,却看不清面上神色。
但即使看不到,杜长青此时也留意到,肯定不是如同他见到她这般欢喜。
他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真是如阿娘所说,她还在怨他,让她不得不嫁给他吗?
杜长青心里这一怀疑,就越发地留意起冯怜竹的一言一行来。
晚上就寝的时候,两晚未和媳妇亲热的杜长青迫切地搂住了她。
冯怜竹并未拒绝,只是皱着眉,浑身紧繃,将脸转向了一旁。
杜长青火热的心顿时凉了一大截,他边亲吻冯怜竹的面颊脖子,边观察她的反应,发觉她仍是一副难以忍受的表情。
他有多激动,冯怜竹就有多冷漠,最后她甚至流出了眼泪,却仍然咬着唇一言不发。
杜长青来了一回后,轻轻吻掉她面上的泪,倒在了一旁,搂着她,眉头深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