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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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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这样的说话,屈竹将今天的聚会结束,而在将诸人送出的时候,他却将法照和云冲波挽留。

“…请再多坐一会,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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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呆的坐在书房里,云冲波心情忐忑不安,委实猜不出屈竹留他下来要干什么。身边,法照闭目打坐的如同一截枯木,连一点要和他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难道说,大叔他们的生意走风了…可是,我每天盯得这么紧,他不会还有机会出去吧?)

“有劳两位,久侯了。”

拼命回想花胜荣和杨继之可能是什么时候从自己眼前溜掉去做了生意,云冲波连屈竹已经回到书房也未注意,慌忙道谦时,屈竹却漫不在乎,只一挥手。

“这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我的部下,为什么非要在我进来时站着啊!”

用这种温和而又爽朗的态度,屈竹立刻就赢得了云冲波的好感,而边给自己倒出杯茶边躺回椅子上,屈竹更表现得远较刚才疲劳和忧愁。

“这次的事情实在麻烦…娘的,可不要影响仕途啊。”

一时间并不明白屈竹在说什么,还是屈竹自己又加以补充,才令云冲波明白,更大张着嘴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你…你说你刚才完全是在吓唬人?!”

“当然是啊…你不会真以为我这种芝麻大的小官一句话就能喊来几万人吧?再说了,现在连皇上自己都重伤躺下了,大家烦太平道烦孙无法还烦不过来,谁理这儿有什么事啊!”

用很苦恼的表情,屈竹告诉两人,好久以前,自己就开始觉得不对,但数度传书,青州一带却没一个刺史太守肯管闲事,而来自帝京的回复,则更加让人丧气。

“他们居然说,边荒之地本来就无用于皇上,如果有动乱那才是好事,乱过之后,就会更加归心…这群白痴,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

没有了密宗群僧在此,屈竹的态度与刚才完全不同,很不高兴的挠着下巴,他告诉云冲波,的确雪域没有重要的物质出产,但从另个角度来看,这地方又有着其不可取代的重要性。

“这地方如果不太平的话,金青两州之间的联系,就会被完全切断,而沿着不可能驻扎大军和堵塞所有道路的蜀龙群山,叛军可以很容易前出到离帝京只有一天脚程的地方…唔,当然大军的确也不方便在山中行动,但对间者或刺客来说,这无疑就是打开了一扇再方便不过的门。”

而且,带着很明显的担忧,屈竹补充说他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个。

“最糟糕的是民乱…那些从小读四书五经长大,从来没离开过中原的家伙,他们根本就理解不了法王在金南青边那些信徒中的地位,那是…那是可以把事情弄到‘造反’的地步啊!”

“不会吧,这么严重?!”

被屈竹的说话吓了一跳,但仔细回想一下自己在金州以及青州的所见所闻,云冲波不得不承认,在这里,宗教的地位的确似乎非常不同。

(嗯,号召力大到能喊人造反,倒有一点象是太平道了呢…不,好象还不一样。)

突然察觉到了差别所在:太平道的传道及号召,是将那些“活不下去”的人动员起来,奉神衹之名,试图将自己的未来改变,而在这里,云冲波一路所见,却是那些虔诚的信徒们将自己的生存所需压缩到最低,把节省出来的每一点资源奉献给神佛,希望换取来世的幸福。

(可是,这样的话,他们的今生,就要过得更苦了呢…)

略一分心,云冲波就没听清楚屈竹在说什么,似乎是“…而又再加上利益冲突时,就更麻烦,因为两位来自中原,与这里的任何势力都没有关系,下官才厚颜请两位留下,希望能够商量些事情…当然,除非花小弟就是当年失踪的那位灵童?”

“啥啥,你说啥?!”

看着云冲波的慌乱,屈竹呵呵大笑,道:“顽笑而已…花小弟不要见怪。”说着对镜拈一拈胡须,笑道:“而且那人当年就快二十岁了,现在算来已该四十上下了…呵呵,倒和本官年纪差不多的。”

(乱开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吓死人了。)

因为这什么“不死者”的身份,云冲波已不知惹了多少麻烦上身,这种话题对他实在是敏感的很,好容易安心下来,也端起茶喝,一边又听屈竹叹道:“其实,按密宗教义,若到了‘金瓶擎签’这一步,便等于承认两人身上皆有法王真元,所差者,只是谁承继下来的更多而已…一步之间,两人便告天上地下…嘿,造化弄人啊!”

“是啊,我也觉得,那个灵童挺幸运的,差一点就选上他了呢。”

喝着一点油味也没有的清茶,云冲波感觉很是惬意,顺口发表了一句评论,却发现屈竹和法照都在瞪大眼睛看着自己。

“你,你说什么?”

很明显的愣住说不出话来,晃一晃头,屈竹才回过神笑道:“花兄弟,你知不知道什么是法王?在这青边之地,他几乎就等于是土皇上,想做什么都可以,所有人见了他都要…”却见云冲波点头道:“所以,我才说没选上的人很幸运啊。”

“选上的人…我觉得,他就不再是自己了,他的日子,过得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无论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别人都会很崇拜他,很听他的;无论他是笨人还是聪明人,别人都会把他的说话非常认真…我觉得,这样的日子,其实一点意义都没有。”

“虽然被人拜,可其实是被当作‘别人’在拜,就算到死,死得也不是他自己,管他原来是叫张三还是李四,大家都只会说死的是‘法王不空’,而且还说他没死,还会再活过来…这根本不是自己在活,是在替别人多活一辈子,就算日子过得再富裕,又有什么意思了…呃,对不起,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嗯,首先…密宗法王的日子,绝对不是‘富裕’这两个字能形容的。”

沉默了很久,屈竹最后闷闷的丢出这样一句话来,然后,似乎再找不到话说,他苦笑着,起身,送客。将两人送至门外时,他方道:“花先生一席话,见前人所未见,真真发人深省,发人深省呐!”说得云冲波又是高兴,又想掌出谦虚矜持的气派来,一时倒也好生辛苦。

正待告退时,忽听马蹄声响,是来自城外的信使,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又被烧了一座庙么…唔,四名战神,毁这种小庙确是够了…”

蹙眉长叹,屈竹恨恨道:“这些家伙,出没如风,一击而退,等追到时,早跑得不见踪影…说没有地里鬼,打死我也不信,现在的事,最好是能够将那些战神抓到一个,那怕只是抓到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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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个火烧的叫一个大啊…”

回到法宫,云冲波发现花胜荣和杨继之果然趁自己不在的时候跑了出去,却也幸好两人对云冲波的威胁心有余悸,未敢造次,只是四下看了看环境,却无巧不成书,赶上了刚才的事情。

“我们拼命的向那跑,就想帮把手救火,可惜还是倒到晚了,没有救倒…”

“呸,说你俩想去趁火打劫我就信…救火?”

给两人重重泼了一盆冷水之后,云冲波把觉得“可以说”的事情拣一些告诉了两人。

“嗯,我也觉得,那个战神并不是很厉害,要是正面对上,我应该可以打败他…可是,根本没机会碰上他啊!”

却听见,几声冷笑,尽是得意,还显着些不屑,正是花杨两人

“打败打不败,那是你的事,可只是要抓到…嘿嘿,你早点求大叔们不就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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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火势正炽。

火光现,出自吉沃东郊的一处峡谷边上,那是名为“吐咖”的佛寺。虽然规模不能与三大寺相比,但也规模非小,状如坛城,四矗高塔,常驻僧人数百,若依三大寺的立场算,分属“色拉寺”一系,算是其中的中坚力量。

此刻,寺中正是一片混乱,火光熊熊,将那些威严的神佛与华美的刻画一一吞食,这已使僧人以及闻讯赶来的信众们极为辛苦,而不仅如此,在火光当中穿插的,更还有着危险的杀意。

巨剑按动,吞吐出金色的光芒,所及之处,任何兵器也告碎断,力量稍弱的话,更会连同手中兵器被一齐斩断,看在僧众的眼中,这简直就是来自地府的金色死神。

金剑虽强,却只能近战,看在眼中,一些人就拉开距离,想要投掷矛枪或是放箭,可,比他们更快,以黑鹫羽毛为尾的飞箭一支接一支的在黑暗中掠过,每支也会射杀至少一名弓手,每次也是落在双眉当中的位置,那箭力所余,更会令人的脑部炸开,惨不堪言。

除飞箭外,还有如毒蛇鬼魅不可捉摸的黑色长索,似一尾毒蛇般在夜空下游动,每次闪动,总会有人从某个隐蔽地方被高高提起,再重重摔在墙上,甚至有一次,长索自窗户中游入室内,将里面的僧人硬生生扯出,尽管离开窗户时那僧人已被拉的身首异处,却还是一样被在墙上撞到粉碎。

不能坐视这种事情继续,吐咖寺的寺主全力应战,希望将敌人阻止,勉强有着七级初阶力量,他已算不弱,先后拨落数支飞矢,希望冲到近前去将其狙击,但立刻,就有沉重的长矛飞来,尽管身侧有弟子舍身护卫,但长矛在击杀两名僧人之后,仍能够将他的小腹刺穿,把他钉在地上。

虽能不死,寺主却已失却掉再战的力量,对方似乎也知道这点,再不屑追加杀手,仅是远远的掷出绳套,系住长矛的尾部,将其倒扯回去,转向其它的目标。

四骑马,四个人,四种兵器,在吐咖寺中随意穿梭着,当连吐咖寺主也被他们联手重创后,寺中便不再有人能够接下他们那怕一招。

“查载托代、杰巴索多、杰普让切,还有恰查翁米……”

年长而傅识的老僧,从四人的兵器和外形上做出推测,但颤抖着声音,他更希望会有证据出现将自己的判断推翻。宁可怀疑自己的眼睛,他也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切。

“战神九兄弟…真是在人间出现了吗?这意味着什么…”

不去救火,也没有对敌,老僧仅是跪坐于地,喃喃的向佛祖祷告着,希望能有奇迹的出现,将眼前的这些噩梦尽快结束。

马蹄声再度响起,来自吉沃的方向,这就给了僧众们一点希望,但很快,当他们看清楚来者时,更大的失望就将他们紧紧扼住。

“状如波浪之刀…”

看清楚来者是同样列于战神兄弟当中的“郎札珠丁”,这实在是太糟不过的消息,但幸好,很快,又有更多的马蹄声传来,如雷鸣一样轰动,如暴雨一般急剧,令正在大肆破坏的战神们也开始放慢动作。

“有埋伏,快撤吧!”

含混不清的喊声,发于郎札珠丁的口中,而远远的,卷地而来的烟尘中更出现了顿廓大堡的旗帜,确实了这个事实,战神们迅速停止破坏,开始自寺后逃走,查载托代、杰巴索多及杰普让切当先,之后是恰查翁米和赶来报信的郎札珠丁,马快,同时又是黑夜,更在峡谷中事先布有机关,班戈率领的骑兵被众多落石阻慢,之后,他更抬手发出了停止追击的命令。

身后有部下赶来,向班戈简单报告了损失的情况,因为赶来的及时,损失不若之前两寺损失那么大,不过,毕竟未能拿到活口,说来也只是一次程度较轻的失败而已,但,听着部下的汇报,班戈的脸上却出现了古怪的笑意。

“快去报告各位,可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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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中,装饰古怪的骏马在飞速奔驰,本来是前三后二,但因为郎札珠丁的坐骑在刚才被流矢伤到,连带着恰查翁米也只好降低速度,很快,已开始听不到前面的马蹄声。

因为身后的追兵已没有了动静,所以恰查翁米也并不担心,保持在让同伴能够跟上的速度,他更想起了之前的好奇:今夜本来只安排了他们四人来此破坏,为什么郎札珠丁也会赶来?固然他的确提醒了四人埋伏的存在,但有强烈的自信,恰查翁米认为班戈和他的部下也没法做到什么。

“唔,这个吗…”

听出了恰查翁米的不悦,郎札珠丁似乎很为难的样子,欲言又止,之后,却突然大惊着指向前方,这动作令恰查翁米也紧张前来,将手中的长矛举起,却只见一片黑暗,那有敌人?

随后,恰查翁米的身子突然僵硬,晃了几晃,摔落马下。

“其实,他们并不是不信任你们啦…”

用手中魔刀的刀背重重砍击恰查翁米脑后使之昏迷,郎札珠丁长长吐气,将刀插回腰间,摘下面具,现出了云冲波那兴奋的脸庞。

“这么乱七八糟的计划竟然也能成功,大叔和杨先生还真是有两下子…”

之前,花胜荣自信满满的表示说有办法能够捉到活口,让他们连自尽的机会也没有。本来对此并不相信,但当看到杨继之亲手制做的“装备”时,每个人也都只有叹服。

曾经亲眼见过郎札珠丁一次,之后又见到了其的绘画图形,也通过密宗得知了文字上的细节描述,并能够得到无限量供应的原材料,这对杨继之已是足够,用三天时间,他制造出包括面具、盔甲、刀以及战马身上的披挂,尽管他自己还不满意这套“赝品”,却已能在黑暗中将战神们骗过,使云冲波得到一个背后砍人的机会。

(但,这家伙好象不怎么强的…)

手上用了十成力气,云冲波甚至能够感到对方的头骨已被自己打裂,固然这的确让他深度昏迷,但其实,云冲波并不想这样子令别人重伤。

(就凭这家伙,两三个一齐上也杀不了那尼姑,看来,他们彼此间也相差满大的…)

肚里盘算着那个能够以一敌二击杀吉祥友和宝金刚的对手到底有多利害,云冲波将恰查翁米捡起,横在了马背上,开始回头。

(这家伙,到底会是什么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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