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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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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我却不这样认为。”

缓缓述说,玉清自承是一个很简单、和不太相信宗教的人。

“我始终认为,太平道能够一直传承下来,是因为我们代表着民众对‘太平’的向往,是因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和‘帝姓’有所不同的选择…而不是因为我们真得上承神旨,真得有什么道祖神灵在保佑我们。”

“传说中,我们曾有过同时聚集到十名还是十一名不死者的时代,但,那又怎样?到最后,我们的事业仍然失败。”

所以,玉清一直认为,太平道的事业,应该着落在深耕精作,夯实“太平”在普通民众心目的地位,把太平道和最底层百姓的种种生活习惯和细节结合一处,只要能作到这一点,那么无论什么样的打击,都不会让太平道灭绝。

“其实,大多数情况下,朝廷,并不会多么认真的对我们施以打击,特别,是在我们没有‘偶像’的时候…”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推广开来,也可以作更深的解释,例如,历史上曾有过大胆的守城者,明明手中兵力微弱,却坚决的不肯求援,而这,也果然使他的部属及民众们安然无恙。

“毫厘之加,不足保守,反蒙其害…这样的道理,其实很微妙,却又很真实。”

神色凝重,玉清表示说,在他看来,“不死者”,正是那守不了城,却可能惹来敌方主力的援兵。当太平道的深广资源与一个能够凝聚人心的偶像相结合时,势不可免的,将会吸引来更多、和带着敌意的目光。

“…至少,已经引来了‘子贡’。”

提出问题,萧闻霜一直不明白,“子贡”是谁,又为何如此可怕?

在张南巾留下的记忆中,萧闻霜知道子贡是儒门的古名之一,更列于少数几个地位最高的古名中,有着甚为可怕的威力,只是,因为一些来自其它势力的集体意见,和儒门自己的一些原则,在多数年代中,承此古名者,都只是静静读书,终身不出儒林一步。

“总之,子贡是很可怕的,操纵集团化的‘愚者’,从而形成逼迫‘智者’行动的力量,这种思路虽然很多人都明白,但真能执行的,亦只有他一人而已…”

语焉不详,玉清似乎知道很多,却又不肯作太多解释,只表示说,子贡的原则,他一般上不会对“势力”出手,更不会来打“落水狗”。

“没有不死者的太平道,不可能让子贡动心,而就算是历史上的不死者中,七成以上也吸引不了子贡的兴趣…当然,其中也有经已成熟到令子贡无所施其技的强人,那又另当别论。”

苦笑着,玉清表示说,能够让子贡出动,这其实也是一种光荣,从这个角度来看,实在很值得为云冲波庆祝,但当然,这并不会让萧闻霜感觉好受一些。

“真人…请您说明白一些,这个人,到底想要怎样对不死者?”

并没有立刻回答,玉清默默看着萧闻霜,神情,渐渐严肃。

“我不是说了吗?”

“子贡的目的,是要撕碎不死者的‘心’啊…”

告诉萧闻霜自己的判断,从某种程度来说,子贡的威力难以想象,可一旦发动,也会付出巨大代价,往往需要整个儒门用上几代人的时间来慢慢消化。

“所以,他不会随便出手…更不会浪费自己的说话,他,一定会追求最有效率的着法。”

例如现在,尽管汜水关左近的谣言发展的如此之快,后果又如此之大,但在其它任何地区,却都还是波澜不惊。

“当然,也都出现了作为伏笔的动向,但我认为,只要我们忍过眼前的事情,所有这些伏笔,都不会被发动。”

作出结论,玉清认为,子贡的目标,应该只是云冲波一人,只要让他毁掉云冲波,太平道便能自这次的事情中脱身,而虽然这就意味着太平道已基本放弃了在这个时代中的机会,玉清也仍然认为,这是最有价值的选择,更可为将来积蓄力量,为有朝一日的“太平”保留希望。

“所以…现在,贪狼,我在这里,问你的意见。”

“在‘太平’和‘不死者’间,你…会如何取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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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平淡淡一句话,却令曹奉孝瞬间已汗出如浆,幸好仲达并未继续“大计”之类的话题,只是表示说,如果硬要给曹奉孝定义一种脚印的话,“反应”可能该算是其中之一。

“身为军师,你却不止一次的掉进别人的计算,但同样的,身为军师,你又总能一次次的自战场中看破要的,作出最准确最有效的反应…你‘观察’与‘分析’的能力,一直都让我欣赏。而现在,有了鬼谷石的你,相信亦只会更上层楼。”

语气忽转,仲达明确表示说,现在,正有一件事,希望曹家效力。

“大将军王负伤,不克北上,但北面的战线,却的确需要支援,曹太师深孚人望,贵兄弟智勇兼具,所以,陛下想请曹副都统和曹少令辛苦一趟,北援三皇子…可好?”

咽下口水,曹奉孝低头,受令,甚至都不敢搪塞说还要请曹冶“亲定”,这样的态度,似乎让仲达满意,使他的嘴角扯动,挤出了一点笑容。

“另外,师弟…你是否感到奇怪?为什么,我没有要求你也北上了?”

不等曹奉孝回答,仲达已自己道:“说来,也很简单,因为,有更困难的事情,要交给你作。”

“孙无法分身变的弱点,我希望…你能给我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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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决定了?”

“…是。”

躬着身,萧闻霜的姿势很恭敬,却又似乎甚为倔强。

“明知道这样…你仍然坚持要去保护不死者…不愧是上清的传人,但,你真觉得这样对吗?”

“…如果不对,就请真人让九天出手吧。”

随着萧闻霜的说话,门被推开,倒提雷公鞭,戴着如神鬼般的面具,何聆冰默默的站着,什么话也不说。

苦笑着,玉清摇手道:“不…贪狼,你误会了。”

“我的确希望你能认同我的判断,但不管怎样…我玉清,都不会亲手制造太平道的又一次内战。”

“去吧,贪狼,和九天一起,去利用这个机会,把汜水关攻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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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身变的弱点?但是…我没有见过,在瓜都…”

嘎然而止,曹奉孝,突然明白了仲达的意思。

“明白了吗?”

带着古怪的微笑,仲达慢慢道:“就因为‘你没见过’,我才相信你‘能够找到’。”

瓜都一战,面对神域强者谢晦,战局绝对可称凶险,但从头至尾,孙无法都没有动用分身变,那曾把帝少景压倒性击败的强招。

“为什么不用…为什么…天机宁可豁到去尽,也不让孙无法用?”

从听完瓜都一事的汇报后,这便是仲达念念在心的疑问,而长考之后,他更认为,那答案,只可能是一个。

“分身变有弱点,有很致命的弱点…而且,是天机紫薇相信,能够被发现,被看出来的弱点。”

“因为他不敢让你‘看到’,所以,我认为,那就该是你‘能看出来’的弱点…沿着这个思路,师弟,我希望你为我找出来分身变的弱点,那你并没有‘见到’,却必定‘能找到’的弱点。”

苦笑着,曹奉孝再次躬身,表示了他的服从,同时,也隐隐的感到一丝惊悸…以及,跃动。

作为瓜都一役的见证者,他竟从来没有向这方面想过,反而要被这深居大内的仲达提醒,才会找到目标,这样的差距,当然会令他汗颜,乃至羞惭。

(但是,天机紫薇在这样做的时候,难道也没有想到这个后果…不,他应该想到了…只是,他却别无选择…)

“不用”的确令人生疑,但“使用”,却就已经是在展现其不足,两下相较,亦只能如当时般行事。

(这就是“谋士的无奈”吗…但,这也是弥足自豪的无奈,一些,我现下还根本没资格体验的无奈啊…)

惊悸的同时,曹奉孝的斗心也被燃起,不管怎样,自己的确已成为鬼谷石的继承者之一,纯粹从序列上来说,自己似乎还在仲达之前,一时的差距可以承认,但放眼万里,曹奉孝却相信,自己必会将与两者间的差距不断追近。

(不,严格说来,应该是“三人”,当初金州一役,鬼谷伏龙的计谋,完全超出了我和六哥先前的谋画,不过,他已经死了…慢着!?)

突然一震,那个一下出现在脑中的想法,几乎令曹奉孝惊呼出来,却到底及时忍住。

(所以,他才要说那么多,所以,他才会提到“脚印”,提到“谋士的无奈”…但,如果真是这样…)

抬头,正迎上仲达的目光,似乎经已干涸,却又似乎深如苍穹,定定的看入曹奉孝眼中,一时,方带着一个古怪的笑容,慢慢转身。

“总之,师弟,孙无法这件事情,就托给你了…如果作得好,也许,我还会给你们,给曹太师一个机会…”

口中苦涩难当,曹奉孝却仍然如下意识般的问道:“…什么机会?”

说着话,仲达已慢慢转身,向外走去,似乎已要将这谈话结束,曹奉孝的发问也没能让他停下,甚至,都没有稍稍放慢。

“当然是给曹太师一个他梦寐以求的机会…”

“一个,行他那‘天下第一大计’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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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个小伙子,就这样莫明其妙的被司马家招了女婿,又莫明其妙的不见了?”

声音很沉静,甚至还带一点点磁性,听上去,并没有什么压力。

“是。”

小心的躬着身,肖观的态度非常恭谨。

作为锦官一带儒生中的首善,年逾五旬的他,向以理学精深而著称,门下弟子,每每誉其已真到了“从心所欲,不逾矩”的境界,当然,他自己,在这种时候,则是一定会带着一种很含蓄的笑容,委婉拒绝掉这些称誉。

“夫子之道,仰而弥高、钻而弥坚、瞻而弥远,苟有得意之心,必难再有寸进…听说,这是肖公说的?”

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动作,肖观再躬一躬身,道:“请端师指教。”

慢慢点着头,子贡低声道:“很好…恭敬而又小心,执礼极端…很不错。”

轻轻放下手里的茶怀,他端详肖观一会,一笑,忽然道:“你很紧张?没必要的。”不等肖观回答,又道,“天意难测,我等不过聊尽人事而已…没关系的。”

顿一顿,他慢慢道:“其实,今天教你来,也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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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人高的炉子上,一口四尺来阔的深锅中,咕嘟嘟煮着三只狗架,端得肉香扑鼻,旁边另有一只小炉,上面用白泥砌出倒扣着的半球,里面贴满面饼,皆巴掌大小,在炭火烘烤下,很快便变色鼓起。

“好了!”

熟练的一探手,伙计将已作焦黄的面饼夹出,跟着刀光闪动,一一剖开,便将刚刚捞出的热狗肉向里面塞,直到饼肚隆起才住手,摆在盘里,不一时已有二十来个,便有人过来端了,送至云冲波面前,又放只大海碗下来,里面雪白也似一碗豆浆,稠得吹口气也不见水波,只是微微有些凹下。

“崔寨鼋汁狗肉,再加麻子的烧饼豆汁,都是老买卖…想当年,还入过贡哩!”

(唔…果然很好吃啊…)

甚为赞赏这种肉吃满口的感觉,却又觉得有几分好笑,因为,严格来说,正在大快朵颐的,并非“云冲波”,而是“蹈海”。

(这还是我第一次碰到他吃饭…呃,这种感觉…真是奇怪啊!)

明明知道这只是幻境,却又如此真实,云冲波甚至能够感觉到,在几个烧饼下肚后的那种渐渐饱涨。

(唔,这样算来…如果我一直梦下去,不等于是一条命过了两次…)

“什么山珍海味…吃到头来,还是烧饼狗肉最好吃啊!”

这样发出感慨的,并非蹈海自己,而是坐在他对面的部下,名为余昆的此人,正是蹈海最得力也信任的属将之一,自小天国起事以来,随其征战四方,立功无数。

不仅余昆,环坐在此的,有六七人之多,虽然都身着便装,但一一扫视过去,云冲波却能想起他们的姓名和身份,知道他们都是手握军权的百战骁将,更都是深得蹈海信任的部下,算是他最嫡系的班底。

“袁当这厮成名已有三年,帝妖那边把他当成宝贝一样,也不知吹出多少花头,现在终于栽在咱们蹈帅手中,看他们下面还能吹什么牛皮。”

一句开头,便换来纷纷的附和,但七嘴八舌当中,云冲波却似乎感到,在他们,并没有真正的把袁当这阴影抹去,反而,似乎都有些“侥幸”一样的心情。

当然这也可理解,毕竟,以近乎无敌之姿,袁当在各条战线上与太平诸王激战,连浑天和东山也都没能在他手下讨到便宜,最后那一仗,也本是用计成功,才能让袁当负伤而逃,整整三个月都没法亲临矢石。

当然,袁当的重伤,绝对已带来重大收获:小天国两部军队会师成功,势力自雪山脚下一直蔓延到南海之滨,终成“两分”之势,而这更使各地方世家开始做出更多的估量,从金州到冀州,不同姓名和不同地位的世家,却不约而同的采了相近的动作,开始小心谨慎的保守实力,并对将来进行评估。

但,诡异的是,袁当之败,却也给他自己带来甚大的利益:尽管松州一线的局势全面崩坏,但在袁当的指挥之下,仍能保守下约三分之一的的地方,而由败兵和新丁混组而成的军队,从纸面上来说,也还有十万之数,尽管战斗力远不能和当初无坚不摧的马步弓三大营相媲,但毕竟袁当尚在,三营将佐尚在,假以时日的话,谁也不敢肯定他们会成长到哪一步。

或者是这个原因,帝京竟罕见的给袁当这败军之将以极高封赐:遥拜其为从二品的车骑将军,领公台牧,算是手掌军政,更重要的,是竟以诏旨形式,准其列名董家谱系!

要知虽然袁当被董家收为义子,但天下世家大姓,以义子形式笼络人心者所在多有,不足为奇,却绝不会让这些别枝螟蛉入谱承祀,而今次朝廷如此高调宣示此事,实无异于承认袁当已有权继承董家,故诏旨一出,世家无不震动,袁当所辖军马更是士气大振。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说到底,要人玩命,当然饵要够劲。”

在小天国高层中,这已是共识,自天王以降,东、干诸王皆认为,如今神州分裂,小天国如日中天,管什么千年世家、文成武德、天下九强,也要一一败亡,在朝廷看来,这个与小天国对抗三年,止此一败的袁当,当然仍有其巨大价值,至少…只要能够激励他守住袁州的最后战线,让小天国始终要顾忌背后的这根芒刺,些些虚赐,又算什么东西?

“所以,咱们现在就要去再补上一刀,不给袁当机会,不给帝妖希望…然后,咱们就可以积蓄力量,准备北伐。”

与前几次相比,今次的蹈海,令云冲波更感佩服,思路清楚,说话简洁而又有鼓动性,简单几句话中,却反映出他对天下大势的研究与掌握,更将这一干部下的斗志撩起。

“大家都知道,松州平定之后,小天国要休整一段时间,休养生息,整兵秣马,同时,也会评议四年多以来大家的战功,论功晋侯…不要看我,一切皆取公论,想要爵位,就给我在松州打狠一点!”

轰然一声,众将齐齐立起,道:“愿随蹈帅立功!”

话说完,饭也吃完,蹈海一挥手,众将便一一辞出,目送最后一人退出,蹈海抓起大碗,将最后一点豆浆喝掉--脸上早没了笑容。

“…北王,你的确是很喜欢吃这东西。”

“唔。”

沉沉点头,蹈海自顾自吃着还剩下的狗肉,不抬头,不起身,尽管…自厨房里走出来的人,身份地位,绝对和他不相上下。

并不在乎蹈海的反应,无言走到蹈海身前,静静坐下,给自己夹了一块早已冷掉的狗肉。

“我的家乡说,狗肉不上席…所以,我一直觉得吃狗肉是很奇怪的事情,在我来说,还是更喜欢羊肉。”

“我是韩南的人…我们那里说的是,无狗不成席。”

似乎不太投机的说话,当然热烈不起来,很快,两人都陷入沉静,只是默默的吃着最后的一些狗肉。

“差不多了吧…”

带一些疑问的口气,无言看向蹈海。

“…好。”

点一点头,蹈海缓缓站起,动作从容,但,云冲波却能充分感受到他心中的激动甚至是愤怒,感受到他的冷静只是在强自压抑。

(这个…他们要去干什么啊?)

很快已知道答案:在一处甚为豪华的酒肆外面,两人背着手,默默站着,注视着眼前的墙壁。

皆已有第九级顶峰力量,墙壁也好,喧哗也好,根本阻不到他们,阻不到他们去看到一些想要看到的事情。

在装点最精美的房间中,最好的酒与最好的菜被流水价排上,案前歌舞曼妙,左右软玉温香,端是个英雄销魂、壮士颓废的地方。

“他们…果然还是来了。”

毫无波动的声音,近乎木然,却使云冲波更加震动,因为,只有他明白,此刻的蹈海是多么愤怒,多么的想要拔刀而入,将这些人重重责罚。

刚刚陪着他吃狗肉喝豆汁的人,全数出现在了这里,随意碰倒在地上的一杯酒,可能还要贵过刚才吃的全部东西。而言语当中,云冲波更听到他们在抱怨,发泄着对刚才那顿饭的不满。

“无言,你是对的…在我没注意的时候,他们,的确已经变了。”

…什么都不说,无言只是默默看着。

“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尽管我答应过你…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随着蹈海的说话,云冲波慢慢想起今夜这顿饭的来龙去脉:面对无言的指控,蹈海不肯接受,遂立下约定,由蹈海出面约请这些部下吃饭,观察他们之后的行动。

“这是因为…蹈海你自己,一直没有改变。”

态度依旧是那么的冷静,无言表示说,只要蹈海知道这些事情就可以了。

“毕竟,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四年以前了。”

随着小天国的节节胜利,各项内政制度一一确立,物资也日益丰富,为一方将帅者,手中皆有足够资源来支持较好的生活,如今次的诸将,虽然确有隐没战利品的事情,但以他们的身份,和现在的圣库所蓄,也确能够提支出这样宴乐的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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