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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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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谁,现在的线索太少,最重要的,是想清楚,如果真是孙家,那么,他们想干什么,又会干什么?”

紧紧抿着嘴,帝象先想了一会,又道:“而这样看来,留仙这样发起突击,应该就是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嗯。”

闷闷点头,敖开心道:“那显然就是为保住朱老大的命,才要这样蛮来。”

无论如何图谋,但朱家始终是一姓世家,想要操控,就必须有“姓朱的人”出面,在这前提下,杀掉朱四,便是保住朱大的最好办法。

“唔,而且,齐野语与朱大的关系是姑表亲,和其它的利益联盟还不一样,就算朱大有了其它想法,也不致从这份利益中完全出局。”

如果真是孙家在背后操盘,那以他们的实力,显然不会这样善罢干休,就算是直接与朱晓杰一系接触,要求合作,也不是没有可能。而最极端,甚至可能会刺杀齐野语,逼着东海接受这既成事实。

“有趣,下面的事情,会很有趣了啊……”

沉吟着,帝象先道:“孙二少,倒是意料之外的人物啊……”忽一拍栏干,道:“留下来,把这出热闹看完,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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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

自昨夜起的细雨,漂漂洒洒了一整天,将尚存的残雪消蚀殆尽,濡石,润地,化解掉冷硬了一冬的所有棱角,也似乎将弥漫城中的戾气消解掉了不少。

闭着眼,子路盘膝坐于千秋山顶最大的一块石头上,卸去所有护身劲力,任雨水打在身上,流进颈里。巨剑尚未出鞘,但已横在膝上。

……没有脚步声,除了细密如絮语的雨声,子路却铮然开目,盯向漆黑一片的前方。

首先出现的,是鬼面。

黑夜中,那鬼面是如此醒目、如此刺眼,使目力强如子路也几乎错觉前来的根本只是一张虚浮空中的鬼面,并无人身!

一步步走近,终能看清对方手中所持朴刀,待双方相距十五步时,来人停下脚步,道:“子路先生?”声音有如两块生锈的金属在相互磨擦,难听之极。

缓缓起身,子路道:“不死者?”见对方道:“是。”便将巨剑横持,出鞘,一面道:“此剑名无倦,阔一肘,长五尺……”却被对方截断,道:“此刀,蹈海,可以,杀你!”

“……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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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萧闻霜与云冲波的夜游很不愉快。

在萧闻霜,既烦燥于不知如何告诉云冲波在小天国的历史中并没有“蹈海”之记录,又不满着云冲波对自己梦境的支支吾吾,虽然,聪明如她者很容易便为云冲波找到无数理由,但,这一切,却都不能压过她自己的一个认知。

(不死者,并非完全的信任我吗?)

被这样的烦恼纠缠,任萧闻霜怎样控制自己,也没法完全释怀,更使夜游变得颇为难受。

着意的配合,努力的讨好,本该是让两人都感到温暖的些小小动作,但在默契出现遮断时,却只会显得更象是讽刺与挑衅,使两个人都感到越来越不自在。

而还不仅如此,当萧闻霜努力的通过暗示再一次提到云冲波准备什么时候“重执蹈海”时,云冲波居然表示出明显的退缩,甚至连理由也不再捏造,就是直接的作出拒绝。

(连蹈海也不肯接回吗?)

在萧闻霜,这是比云冲波“不信任她”更大的打击,在她的眼中,不肯收回蹈海的云冲波,等于是仍然没有找到自己对太平道的信仰和意义,也就等于说……

(一个不愿作不死者的不死者……相隔一年,不死者,仍然没有作好承担责任的准备吗?)

这是最让萧闻霜难受的事情,也是让她一直和玉清等人产生分歧的地方,在玉清看来:决心找寻领悟的云冲波固然值得尊重,却并不能寄以完全的期待。

“你我都明白,今天的不死者,并未完全接受太平的理念,他要去寻找答案,而在找到之前,他的心,他的路……将不会与我们重合。”

“的确我们可以等待,等待他‘找到’的那一天,但,如果他到最后所找到的,并非我们所期待的……为了那一天,贪狼,你作好准备了吗?”

犹记得,自己作出坚定的回答,指不死者的道路,必然将与太平相合,但,这却只换来难以捉摸的苦笑。

那苦笑,一直缠绕难去,为萧闻霜带来着不停的困扰,而能够支撑她的,则是对云冲波的信心,相信云冲波对太平道的忠诚与信仰。

“不是吧,闻霜……那不是你对不死者的信心,只是你对不死者的希望吧?”

与何聆冰是最好的朋友,更是不止一次背对背靠着厮杀搏命的战友,但在这件事上,两人始终无法形成共识:何聆冰坚持认为,云冲波对太平道根本谈不上什么信念或是忠诚,他只不过是莫名其妙的发现自己身为“不死者”,并莫名其妙的得到了力量的人。

“我承认他是一个好人,一个很善良的人……但,闻霜,要在太平之路上坚持走下去,只有‘善良’是远远不够的。”

每当想起这些,萧闻霜都会很不好受,但,在她,这些心情也很容易拂去,只要云冲波的一句话,只要云冲波的一次表态,她便可以相信,所有这些,都只是玉清他们多余的担心,张南巾并没有作错判断,自己也没有看错人。

(可是,不死者,他却连蹈海也不肯取回……真人,我们真得错了吗?)

带着这样复杂的心情入睡,却很快便被惊醒:轻轻敲开门,带着惊恐失措的神色,小音告诉萧闻霜,今天晚上,有客来访!

瞬间已作出决断,严厉指挥,要求就这件事绝对保密,萧闻霜认为,自己显然应该接下这件事情。

早在二十多年以前,子路便已成名,一柄大剑打遍四方,在他获取古名“子路”的时候,连巨门都还只是中层道众。

以武技而言,有资格修习全部“十三经”的他,可说不逊于天下任何神功传人,以力量而言,自瓜都一役后,皆传言其力量直逼第八级顶峰境界,更被目为当今儒门中最可能突破九级障壁的人。

一年来,萧闻霜相信,自己已经变强了很大,虽然这并不等于她会幻想自己可以战胜这不动如山的巨人。但,她却相信,自己,至少有机会“不败”!

瓜都之役,被视为近年来最重要的一战,太平道无缘与战,事后更是将所有渠道作最高级动员,全力搜购有关情报,其中,也包括了子路的表现。

“对方的要价比正常的价位低了不少……也许,是在期待我们用这份情报杀掉子路的那一天吧。”

尤记得,自己在分析那些情报时的这句戏语,却没想到,那么快,已然成真……

(逃,是不成的,在雨停之前,山路都不可能离开!)

……更何况,萧闻霜也不想逃。

握住蹈海那已被磨到光滑的刀柄,手上慢慢加力,萧闻霜默默回忆,回忆太平道数千年来的历史,回忆自己二十年来的人生……回忆着,自己曾经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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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如果不死者始终没法觉醒的话,就让我来担起保护太平道的任务罢!)

以身法而言,萧闻霜对自己极有信心,尤其是今夜雨水霏霏,虽然影响了她的移动,却也方便了在空中的借力与变向,在计算中,速度上的差距绝对可以帮助自己抵消掉对方在力量层面上的优势。

踏雨而上的同时,萧闻霜亦将速度提升至目力难见,三曲两折,早踅至子路身后,更不转身,一记反手刀,径取子路肩颈。

闷哼一声,子路屹立不动,只右腕微微一颤,无倦倒立而起,急旋,嗡嗡作声,将周围雨水尽都裹胁激荡,结连如盾,虽似虚无,但萧闻霜一刀斩下,竟然只能堪堪击破,一刀之力,竟被这水盾化解大半!

(他的力量,竟已如斯精纯!)

心下微骇,萧闻霜借着手上反挫之力,微一挺腰,竟能以方才进取时更快的速度急退回去,方至一半时,猛一吸气,又横移三尺,身法之快、之诡,恍若雨夜间的一缕黑电!

“好。”

萧闻霜横移的同时,无形剑气撕裂雨幕,准确命中她刚刚所在的位置,若萧闻霜退势未改,此际决然经已中招!

(反击的好快!)

心中一凛,萧闻霜膝下发力,再度改变方向,向上急跃,堪堪至丈余高时,身形忽转,头下脚上,双手握刀,急扑而下。

“……哼!”

振衣起身,子路横剑上掠,却非以锋刃向敌,而是以阔大剑身虚虚拍动,间隙不过寸余,却居然有风雷之声。

(没道理……从纪录来看,他不该强到这个地步!)

在子路巨剑的拍打下,空气被急速压缩,形成尖啸的风刃,其快,其狠,更在萧闻霜的速度之上,尤其她此际自上扑击,腾挪余地更小,眼看正方子路大剑磨动,似是正待对堪入陷阱的对手发出最强一击,萧闻霜,却忽地闭目!

闭目同时,全身也忽地放松,全心感受着每缕雨丝与每道漩风,萧闻霜身形有若游鱼,动作幅度极小,却总能将将避却每道风刃,转眼间,将子路剑风尽数避却,更已坠至离子路不过三尺!

力量层面或者有差,但以对武者至关重要的“完全境界”而言,萧闻霜却相信,自己只该比对方更强。

(因为,我不仅是“我自己”!)

不消耗半点力量,纯以“感觉”将子路的攻击突破,萧闻霜更不予子路走避余地,右腕一抖,呛啷啷一片清响,刀光大盛,正是蹈海出鞘!

萧闻霜自幼不用兵器,虽习刀剑,却多半是为着研习破解之法,真正练刀,也只是这年来之事,但她在这上面的天份竟是异乎寻常,数月时间,已有大成,更在汜水关一役中匹马踏关,一刀斩败数十年前便以刀法享誉天下的冯功逊,太平诸道无不啧啧称奇,皆以为这是天意相佑,唯有萧闻霜才知道个中原因。

“……好绝的刀!”

失声赞叹,本拟掠剑拦格的子路硬生生变招,无倦上毫光透现,铮铮连响,直接过数十击,方吐气开声,“嗨”的一声,剑势反卷,势如巨浪,却扑了个空。

“好绝的刀……”

已离开刚才所立的地方三步,子路右手持柄,左手捏住剑尖,将无倦平平举在身前,目注剑身,慢慢道:“如此悲恸,如此愤懑,如此的不得伸张……不死者,以你的年龄,为什么会练出这样的刀?”

“这招,叫什么?”

隔着鬼面,萧闻霜冷冷注视子路,道:“此刀,二月廿四!”

帝少景十一年二月廿四:萧闻霜与吴起镇旁观太阴勾陈中伏,恸极而不能助,向天设誓,必守太平道!

当然不知道这日子背后的种种含义,却可以听懂那是什么意思,子路平视萧闻霜,缓声道:“从自己的记忆中汲取力量吗……不死者啊,你真是让我感到惊讶。”

“很多年了……十二、还是十三年?”

“……那一天后,我再也没见过那样的武者。”

同样不了解子路的过去,不知道当年的子路曾经在羊墩山前目睹过怎样的一战,萧闻霜握紧刀柄,道:“怎样?”

以双手握剑,肃立眉间,子路道:“请原谅……现在,我真得要全力来杀你了。”

一语未毕,子路的身形,忽焉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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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路的剑法,天下皆知,是为“五常八行”。

五常者,天、地、君、亲、师,八行者,格物、致知、诚心、正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统共十三式,纯取儒门古义,剑法朴拙,威力却是奇大无比,其势也堂堂,其意也正正,正适合子路这种巨汉大剑的组合。

五常八行之剑,得意于上古,铸形于中世,数千年来一脉流传,千锤百炼,其优势,是的确将种种破绽削减到最少,其弱点,则是早已流播天下,无任何奇兵可言。

……这也正是萧闻霜的思路。

以速度抵消力量,不予子路巨力发挥的空间,游击走战,觅取那能够一击克敌的战机,为此,她在来此之前专门又将所有瓜都一战的记录在脑中重现,尽可能构建出子路的战斗模式。

一直到刚才,这战术皆如计划般运转如意,直到,子路,变招!

一时没法捕捉子路的身形,惊讶下的萧闻霜,被“本能”提醒,猛一伏身,全速前扑,已觉身后地面震动,有如波浪,方听“扑”的一声轻响,自上而下。

子路的这一剑,竟比声音更快!

根本无暇回身,萧闻霜连发反手刀,只听“玎”声长响,一时也不知接了多少剑下来,只觉手上剧震,半身发麻,却竟然不能摆脱子路如附骨之蛆一样的追击!

(他的速度……他竟然能跟上我的速度!)

忽地醒觉,今夜的一切,恐怕皆是一个误算,却早已不能回头,萧闻霜咬紧牙关,足下发力,左曲右折,在雨水中纵横冲突,如是数百步,方觉背后压力稍松,更不犹豫,一顿足已站住身子,霍然转身,刀光急飚。

(腊月十五!)

帝少景十年十二月十五日,萧闻霜力拒李冰一行于大草原,尽杀,东归!

以萧闻霜的身法,对子路始终还有优势,先前刀剑交击,却始终没法借力加速前遁,皆因子路的剑法竟是细腻莫名,一触则解,根本不容萧闻霜借力为用,直到这一招上,才终于被萧闻霜的刀势抵住,作正阵之斗。

刀剑击!

子路屹立如山,纹丝不动,萧闻霜闷哼一声,向后急退!

“好。”

闷声称赞,子路明白,两人间的力量差距并没有显示出来的这么大,在萧闻霜,根本就是要借此拉大两人间的距离,不予自己追击的余地。

(准确的判断,但,不了解儒门的历史,不了解我子路真正的力量……你的努力,最终也只是挣扎!)

直退至二十步外,萧闻霜方立住脚步,急急调息同时,心念也是运转如电。

(迄今为止的表现,已远远超越他在瓜都一战的记录,但是……为什么!)

作为儒门重将,也是太平道的死敌,就不算瓜都,太平道中也有厚厚一叠关于子路的纪录,但,考虑到种种因素,诸道皆以为,要全面衡量子路的实力,仍以那一战为最佳参考,但,刚才以来的战斗,却使萧闻霜不得不面对另外一个可能。

(就算在瓜都一战,子路,也在保留他的实力!)

(但是……为什么?)

“因为,那没有意义。”

似是看出了萧闻霜的疑问,子路提剑而立,冷冷发话。

“那一战,真正重要的是‘军师’,而非战士,他们所能指挥的,只是他们‘知道’的子路,在那以外展现多余的力量,反而会干扰到全局的配合。”

(原来如此!)

雨幕中的子路,被黑夜模糊掉身体的轮廓,显着加倍的巨大,竟有如超现实的魔神一般,横持无倦,架在肩上,他平举左手,五指伸张,虚虚罩向萧闻霜。

“很遗憾,在未来的世界中,应该有你的位置,可是,很多年以前,夫子就告诉过我……”

“能够汲引终极之力的敌人,决不能等到他们成长起来!”

“接我的,不足之剑!”

(这是什么剑法?!)

眼前的子路依旧矗立,身侧却已卷来凌厉剑风,当萧闻霜急急翻腕立刀挡格时,对面的残像,犹未消失!

(这是什么剑法!)

速度再作提升,萧闻霜已将自己的潜力尽数汲烧,却只能堪堪快过子路半步,怎也摆脱不了他的剑势。

与五常八行之剑完全不同,今次的剑法快、狠、剽、悍,剑剑出手,皆不留余地,不护自身,与先前从容庄重的剑法大异其趣,竟是,出奇的坚韧,出奇的执着,出奇的不留余地!

一重又一重的剑势,如同滔天巨浪,将雨水绞碎、击飞,将整个战场完全吞没,萧闻霜全力支持,也只能作到不致沉没,偶尔刀光一现,似能冲出水面,却立刻就被淹没下去,不得出头。

(怎么办,要用“冬月十四”吗……但是,我,我能有机会用吗?!)

无边无际的剑浪,将萧闻霜困锁其中,不得脱出,也将她和子路分隔,饶是一刀刀递出,却只能见招拆招,根本杀不到子路身前。

“这,到底是什么剑法?!”

双手握刀,与子路硬拼一记,虽然胸中气血翻腾,却也使剑势出现短短的迟滞,萧闻霜把握机会,一声怒吼!

纵败,她也要败个明白!

“此剑……春风又绿江南岸。”

春风至,春水生,千里江南,总是一片嫣绿,走不脱,迈不出。

(……原来如此!)

胸中剧震,萧闻霜终于明白,却,又不敢明白!

(什么不足之剑……原来,是王介甫的“三不足”!)

咬紧牙关,萧闻霜苦苦支撑,只觉脑中一片混乱,似看见些灵光,却又把握不住。

(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的确,这正是子路的剑意所在,但,那个人,明明是为群儒攻为“离经背道”……为什么,却会被……)

“没必要惊讶……介甫公乃大儒先贤,我们,从来都没有否认过啊。”

剑法忽变,一击一问,流畅异常,若溪水入河,河投大江,江入沧海,生机勃然,更带着一种压之不住的奔放、狂妄!

“不死者啊……一代代在历史中转生的你们,大概是‘神世’留在人间的最后脚印了……但,那又怎样?”

“历史是力量,却也会是包袱,抱残守缺,胶柱鼓瑟,会将任何强大的力量困锁消磨,而我们,我们儒门……”

“……却从未停止过吐故纳新的脚步啊!”

一声剑啸,上冲云天,万千剑势化为一击,耀目有若游龙,张牙舞爪,噬向萧闻霜!

……不足之剑,总把新桃换旧符!

(原……原来如此!)

心意忽畅,萧闻霜瞑目,吸气,舞动蹈海,刀势虽弱,却如铁线飞蜈,任子路剑龙何等狂暴咆哮,终咬不住它。

“子路,接我的,冬月十四!”

帝少景十年十一月十四日:萧闻霜为破军暗算,以“偕亡”之势反击,终为云冲波争取到反击的时间。

……同日,张南巾被巨门暗算,幸得武屈拼死守护,不惜偕亡,终为其争取到治疗萧闻霜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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