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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讲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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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一片稀疏的胡杨树林里,女人盘坐在冉冉的篝火旁,用沁湿的手绢反复擦拭着漱玉那被白天的极热和夜里的极寒折磨不堪的煞白的脸,她触了触漱玉的额头,轻皱起蛾眉,静静地看着她。

在她的眼里这就是自己了,那是无需任何修饰和隐瞒的,当她自然且率性的袒露在你面前时,那心灵相通所带来的感觉是愉悦且畅快的,单纯又直接,看不到一丝一毫杂念的滋生。

作为孪生姐妹的她们长得实在太像了,像到一般人根本无法通过仔细的辨别来区分,若不是二人时常善意的提醒,若雪脖间的那颗隐隐胎记似乎就要被埋没了,可除了这个特例外,两人或许再也没有任何不同。皓如凝脂的皮肤,倾国倾城的面庞已经为她们收敛了太多祝福,或许那真是上天赐予这个民族,这个部落的礼物,是天帝随手散落在这大漠荒野上的两颗倔强而柔美的珍珠,她们有着一种天生的自然的与生俱来的洒脱性情,将平常女子那股矫揉造作的态度一扫无遗,她们时而凶恶勇武,时而风情万种,坚毅执着又能恬淡似水,也许是血液里承载了太多那曾经的辉煌记忆,以至于她们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股皇族的威仪气息和那凌驾于一切的孤傲味道。

夜如此的静,篝火燃烧时发出的丝丝声响孤独的陪伴着这两个鲜卑女人,若雪看着那渐渐稀疏的火焰,解下了披风,抖一抖沙尘,将它缓缓盖在漱玉身上。

精明的马儿突然站了起来,它们快速的没有任何预兆的将身体挨挤在一起,将蹄子在原地打转。若雪被那动静惊醒,她抬眼看着马儿那怪异的举动,转而用一双凤眼凝视住了林子外那若隐若现的些许动静。

细密的马蹄声和那因为剧烈奔跑而产生的吁吁喘气声传了过来,已经越来越近了。

“将军,这儿有一片树林。”内中一人欣喜的喊着。

“那里有火种!”骑兵高声喊着。

几十名骑兵围了上来,他们将那已经渐渐熄灭的篝火重新点燃,围着两个在他们看来毫无威胁的女人不断打转。

一人开口道:“你们是什么人?”

若雪望着马上那奇装异服的甲士回道:“过路的。”

“带着刀,骑着军马,过路去哪里?”马上男人问道。

若雪冷笑道:“我带着刀,骑着马,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有权利过问吗!”

“哎!年轻的姑娘,我劝你不要以这样的口气和我们的将军说话,他是......”裹着黑披风的男人打断了士兵的话,他用那极不标准的汉语口音低声道:“我们是匈奴人,在这儿迷失了方向,两天两夜没有走出这片沙漠,你能告诉我要怎样才能走出去吗?”说罢,男人咳了几声,便沉沉地坠下马去。

“将军......将军!”众人翻身下马,急将男人抬到了篝火旁,想从那一个个空空如也的水袋中挤出几滴救命的仙露。

“谁有水......谁有水!”人们急急地喊着。

“她们还有水!”一士兵从若雪的马挎上卸下水袋,兴兴地喊着。

“放肆!”若雪上前一个抬腿,将水袋踢向空中,又稳稳地落在了自己手上。

她搀扶着漱玉向后退去几步,顺势抽刀在手,怒目环视着这群急红了眼的野狼们。

内中一名长者向愤愤地士兵们打个手势,走上前道:“姑娘,我们都是将军的亲兵,如果他死了,我们都得要殉葬,我不想在这荒野中去伤害两个女人,这水你必须给我。”

若雪将水袋反身背在身后,冷笑道:“没这水,谁也走不出去,这是我们的保命水,是绝不会去救一个毫无干系的陌生人的,你们还是自己找水吧!”

男人低头叹了口气,只将那和颜悦色转眼变成了一脸凶煞,他举起右手,身后的士兵们纷纷抽出那银光闪闪的朴刀。

“吁!”林外那高高的沙丘顶上传来了拉缰驻马声。

一众人半蹲下身子,透过那团足够明亮的圆月,远远地望着那沙丘顶上巍巍不动的骑士。

月华之中,那俊冷骑士缓缓地抬起双臂,擎起了弯弓,他似乎在注视着远处大地上那唯一能引起他注意的地方,朝着那林子中燃着熊熊篝火的地方冷冷地放出一箭,那银箭娴熟地驾驭着气流,划破了原本寂静的夜空。

“嗖......”箭身隐隐约约的冲驰声令人紧张,那带着明显弧度的从高空一跃而下的冷峻气流扎入了地面,所有人屏气敛息,没有发出任何响动。沙丘上的骑士细细观察一番,最终调转过马头,缓缓消失在了月华中。

“这是汉军的箭。”那脸上带着长长刀疤的老将接过箭矢,仔细分辨道。

“那是虎贲营的赤啸。”若雪道。

老将诧异道:“赤啸!”

若雪接过箭矢瞥了一眼,道:“这箭有毒,箭头上涂着一层鸩鸟的羽毒,所以呈赤色,稍稍划破即可送命。”

老将道:“我听说过长安城里的虎贲营,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虎贲营是戍守长安城的一支重甲骑兵,人数三千,是汉军精锐中的精锐,他们人人着一副虎翅云金甲,披六尺六寸鎏金赤炎袍,胯下乌骓日能进三百里,不过,他们不去戍守长安,半夜在这片荒漠里游走,很是奇怪。”若雪凝望着远处那俊拔的沙丘顶上的一团圆月,若有所思道。“只有一种可能,他们的后面必有大批人马,他们在为大军探路。”

老将道:“这样的天气,日间休息,夜间行军,很有可能。”

话音未落,那沙丘方向传来阵阵战马高亢的嘶鸣声,成百上千的骑士们黑压压密麻麻一片出现在了沙丘顶上,他们擎着火把,像是炙热的翻腾而出的岩浆涌上来,又顺着那陡峭的沙壁迅速冲驰而下,扬起了滚滚烟尘。

先头的十几骑朝着那林中篝火方向驱驰而来,抵近看时那堆冉冉篝火的旁边只有支赤啸箭被倒插在地,并无人迹。

“搜!”骑士扬起马鞭,高喊一声,带着人马四散而去。

几十名匈奴骑士接受着若雪的指挥,他们将马匹和自己的身体迅速掩盖在了沙土中,只留下头露在外面,那是月光下一个巨大背阴处的沙丘,大军行军方向的侧面,他们那严格训练过的军马在此时也是乖巧听话的,只将高高的马头探的很低,盘腿跪在地上,不发出一丝响动。

眼看火海涌了过去,在朝着北面的方向继续前进着,若雪轻咳几声,对漱玉道:“他们只是探路的队伍,真正的军队应该还在后面,我们必须赶在他们之前回去。”

漱玉强打着精神,与若雪起身上马,匈奴老将拦下道:“姑娘,草原才是我们的家,请带我们一起走吧。”

若雪勒住马头冷冷道:“实话对你说,我们是鲜卑人,正是来打探这汉军动向的,若不能在他们之前赶回去,草场就会有灭顶之灾,茫茫大漠,我看你们还是自寻生路吧。”

老将赌咒般的凝视着若雪,把佩刀高举过头顶,用那夹杂着浓厚民族特色的口音缓缓道:“一群雄狮被困在了柔软的沙漠,让他们在这儿渴死饿死是多么的可悲啊!我们是匈奴的铁弗部,只要你能带着我们的骑兵出去,我们愿意与你们共同抗敌,保护你们的家园,我们从来都是说到做到。”说罢,匈奴骑士们翻身上马,几十骑武士齐刷刷地现在了眼前。

若雪看着骑士们那坚定的眼神,心想道:“经常听父亲说匈奴人如何的骁勇善战,现在大战在即,虽然只有几十骑,但把他们带回去壮壮声势又有何不可。”

“跟我来!”她冲着老将军轻点点头,将手中马鞭高高扬起,又狠狠地砸在了马腿上,在那匹亢奋的开始向前奔驰的马儿身上高呼一声。

众骑士跃马扬鞭,紧紧地跟了上去,一众人马很快消失在了苍茫夜色中。

......

女萨满翼翼小心地掀开了祭礼上那层白布,双膝跪倒,对着漫天繁星开始演绎那首古老的充满神幻色彩的歌谣。

我们站在那遥远的鲜卑山顶,看见了你的眼睛,

那双黑色的灿灿宝石,是先贤智慧的源泉,

我们按照您的指示,

扬起高高的马鞭,挥向那雄浑的山巅,

射出电光宝箭,追逐那曾经辉煌的亿万兆年,

青海的高车载着您的思念,

难道是茫茫星辰耽误了归途的时间,

每每思念,我们每每唱传,

请不要放弃这些遗留的孩子们啊,

请你听见啊,请你听见,

当我们征服了所有大地,

请允许我们踏上征程,再次奔向那遥远的鲜卑山。

女萨满一连唱了三遍,每一遍的味道都有所不同,鲜卑武士们跪倒一片,严肃地配合着女萨满那阴阳顿挫的深情传唱,纷纷落下泪来。因为那是他们的歌谣,他们小时候的歌谣,是还躺在妈妈怀抱里吸吮奶水的时候就已经耳熟能详的歌谣,他们伴着这首歌谣长大,放牧、战斗,是那阴阳顿挫的、入耳入脑的唱腔让这些孩子们、武士们见风就长,一日三丈,他们已经听过了太多的版本,能够清晰地分辨出唱法的优劣和歌者是否动情,能让几百名斗志正盛的鲜卑武士哭倒一片,这位女萨满显然做到了,她的唱腔应和他们小时候听过的一样,是如此的对味对调,让人不禁头皮发麻,沉浸在那记忆的漩涡里,不能自拔。当那准备抵御强敌的几百名武士们一起聆听时,那意味就更加深蕴和长远了,武士们内心深处的那股子与生俱来的原始力量被煽动了起来,情也被煽动了起来,在祭过青焰旗,喝下满满的三大碗马奶酒后,一切都自然而然地进入到了狂躁不安的战争状态。

吉不林跳上高高的鼓台,拔出那锋利的向古弯刀,对着几百名全副武装的鲜卑骑士们大声喊道:“曾经有人劝我们离开这里,避开那南面而来的敌人,可神武的鲜卑勇士们,请你们记住,你们的身体里面流淌着鲜卑王檀石槐的血液,你们从来不曾被谁所征服,我们不会离开,因为我们才是这片土地的真正主人,那就让他们来吧,来尝试我们的长刀还是否锋利,我们的弓箭是否刚劲,让他们在这里留下痛苦的记忆吧!”

骑士们沸腾了,那在火把照耀下显得异常璀璨的钢刀在空中挥舞着,他们不住地拍打自己的甲胄,发出了阵阵轰鸣。

吉不林发出了命令,那几百人的队伍呼拉拉一片向南散去,分别把守各个营寨。他跳下鼓台,独自步入到大帐内,看着那围坐一团的几十名匈奴人道:“敌人是夜间行军,他们的先遣军应该快到这里了。”

匈奴人道:“吉将军放心,我们匈奴人绝不食言,只是我们的将军现在太虚弱了,需要派人送他离开这儿,剩下的匈奴骑士们一定会和你们生死与共,保卫你们的家园。”

吉不林上前看了眼那满脸煞白依旧躺在席子上的男人,问道:“他看起来气貌不凡,他叫什么名字?”

“他就是我们大单于的长子,我们的少将军赫连伊稚。”一老者回道。

吉不林道:“让他回去吧,他看起来还很年轻,这场战斗不必要去牺牲一位未来的单于,那代价太大了。”说罢,转身离开了。

男人回到了自己的小小寝帐,他跪倒地上,双手翼翼小心地从那被塞外的寒风侵蚀的已经失去了原本色彩的大木箱中捧出块玉珏来,那是块可以挂在脖间的玉珏,应该是可以保平安的,他当然还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偶遇的女人,那个被野利乌孙掳走的女人送给他的,他将它捧在手掌上,在烛光的掩映下细细地观察着那股子依旧留存下来的温润气息,沉默了好一阵后,才用麻绳将它串起,反手挂在了脖间。

他快速收敛了情绪,将那股子霸气和洒脱重新写在了脸上。

战斗应该开始了,那是深夜里毫无预兆的一声霹雳。

三千名虎贲营的骑士们挎着长刀冲进了营寨,火光四起,烟尘踏踏,将这支鲜卑人和匈奴人组成的单薄队伍很快冲散了。

那是夜里的一股熔浆,高山而下的炙热洪流,他们从漆黑的沙漠中奔出,又将整个草原迅速燃烧了起来。几百名鲜卑骑士奋力抵抗着,他们将自己那与生俱来的战斗基因发挥到了极致,狂暴地挥舞着马鞭,砍杀着他们也许从未曾见过的如此骁勇善战的敌人们,他们的刀剑上沾满了鲜血,又将自己的鲜血毫不吝惜地抛洒在了敌人的钢刃上,他们一个个倒了下去,倒在那铺满了尸骨和鲜血的大地上,在亲吻了这片充满了热爱和痛苦的土地后,抽出短刃,结束自己的痛苦。

吉不林手中的长刀肆意挥舞着,每一次的刀剑相触闪现的愤怒火花都伴随着一名骑士的凋零,在当身边的骑士们渐渐坠入尘土,七零八落后,他的心情越加激愤了,他想将这些有备而来的且训练有素的虎贲营的骑士们统统斩落,但这并不是件易事,在抵挡住那一阵阵围攻后,他坠下了马。

他的眼前一片昏暗,只有混乱的马蹄和烈烈的厮杀叫喊,他想站起来,可是却站不起来,麻木的阵痛一阵接着一阵涌了上来,他渐渐感觉体力不支,昏倒在地上。

“这是哪儿?”男人微睁着眼,望着远处那依稀的晨光,弱弱地问着。

“这是我们的家,那片在春天的时候层层碧草,开满野花的草原啊!”女人回答着他。

“哦,我记得的,我死了吗?”男人问。

女人用手轻抚着他那满是血污的脸颊,回答:“不,你没有,你是草原的英雄,荒漠的野狼,你不会死。”

“战斗结束了吗?”男人的眼角落下泪来,惭愧地问着。

“没有,这场战斗应该永远也不会结束,我还能听到将士们挥舞着马鞭,踏踏而来的声音。”女人回答。

“他们在哪?”男人问。

“他们没有走远,他们还在说着家乡话,正在那不远的地方看着你啊!”女人回答。

“哥哥!”远处传来了阵阵马蹄声,马上的吉弟高声喊着。

他跳下马,奔跑了过来,扑倒在吉不林的身旁说:“哥哥,他们说......他们说要为阵亡的将士们举行祭祀,就在河边。”

男人轻咳了几声说:“为什么?”

吉弟看着吉不林的满脸血污,流着泪说:“他们说,他们都是草原的英雄,我们喜欢英雄,我们愿意去为英雄们集体哀悼......哥哥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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