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进屋就看到唐言蹊坐在瑜伽垫上摆弄着手里的魔方,侧颜像是几年前那样单纯可爱,只是眼里的内容早就换了模样。
“怎么才吃那么少?”他走上前,在她身边蹲下,眉眼温和,“不喜欢吗?”
唐言蹊不答反问:“庄清时还活着?”
男人脸上的表情僵了僵,不知她为什么突然这样问,沉沉地吐出一个字,“嗯。”
唐言蹊这才放下魔方,看向他,“我都忘了问,她的身体怎么样。”
男人从她手里接过魔方,“为什么关心她?”
唐言蹊嘲弄一笑,“你是怎么看出关心的?”
她撑着瑜伽垫起身,男人忙伸手扶她,只听她淡然道:“我巴不得她重症不治,死在医院里。”
男人的眸色幽深了几分,皱眉唤她:“言言。”
“怎么?”女人回头,“你心疼?”
“不是。”
唐言蹊却还是在笑,“她毕竟救了你一条命,你就算是以身相许我也不奇怪。”
“胡说什么。”男人听到这话俊脸沉得能滴出水来,握着她的手,冷声道,“满脑子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
“你大姐来找你不是为了这件事吗?”唐言蹊望着他,眼神隽凉,没有一丁点温度,从眼眶一直冷到心底,“你关着门我也知道你们在聊什么,无非就是庄清时替你挡了一枪,你不能辜负她,是吧。”
“倒是谈不上辜负。”陆仰止按住了眉心,把实情对她和盘托出,“她能不能醒来,还是另一回事。”
这下唐言蹊真的惊了,转过头茫然地问:“你什么意思?”“她失血过多,送过去就医的时候还有些耽误,做了一个上午的手术,现在在重症监护室里躺着。”陆仰止道,“她先前本来就在墨岚手里受尽了折磨,精神和身体状况都大不如从前,大姐说她之所以赶
过来,就是为了亲自为她做护理。”
唐言蹊没想到情况居然是这样的。
虽然也说的通……
但是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大姐暂时不会刁难你,她只是偏爱清时,所以看到清时受伤,关心则乱。”陆仰止以为她担心这个,安抚道,“现在她满脑子都是怎么给清时治病,这两天忙着和伦敦的专家开会,你不要想太多。”
唐言蹊眯了下眼睛,秀眉颦了起来,笼罩在心头那朵阴云仍散不开。
真的是她想太多吗?
她的手不禁覆在了肚子上。
很久很久,久到窗外的最后一缕夕阳都在夜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才问出一句话:
“陆仰止,你先前对我说的这些,都作数吗?”
男人一怔。
她回过身,也许是太过疲倦,连声音都显得有气无力的柔软,“我所有的要求你都会答应,我不喜欢的事情你就不会再做,还有,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再也不会缺席了,是吗?”
他心思一动,好似在她这样低声询问中感知到了什么,猛地伸手把她裹进怀里,急促而肯定道:“是。”
“那好。”唐言蹊闭了下眼,在他怀中,平视着男人的胸口,一字一字道,“我现在就有一个要求。”
“你说。”他大喜过望,看到她白皙的脸蛋上复苏过来的浅浅的生机,陆仰止觉得,哪怕她这时候说她想要天上的月亮,他都会摘给她。“把庄清时留在英国治疗,你大姐愿意亲自看着她,就让她也留在英国好了。”唐言蹊道,“你跟我回去,我们一家三口——不,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四口人,我们好好过日子。婚礼办不办、办多大我
都无所谓,但是你要让所有人知道我才是名正言顺的陆太太,庄清时不是。”
“就这样?”男人的黑眸中划过一丝久违的笑意,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这么简单?”
“简单吗?”
陆仰止俯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吻,哑着嗓音道:“这些事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做。”他怕的就是她不愿意和他回去,因为看她当时对墨岚的态度,总觉得她会干涉到底,“你怎么突然想通了?”
唐言蹊看着窗外夜色中的雪花,坦然一笑:“因为我只有你和孩子了。”
陆仰止心里一拧。
也不能说她的语气有多悲伤,可这云淡风轻的样子,却蕴含着直击人心灵的力道。“我已经很累了,不想再和自己、和别人过不去。”如果连最后这些都失去,唐言蹊想,她真的不如直接死在那场战火里,“我从此不再管墨岚的事,而你——我要你答应我,不管庄清时是不是救过你的
命,就算她死了也好、被人抓走强、奸也好。从此以后,今生为限,你,不准再和她有任何形式上的瓜葛。”
她掷地有声的话语让男人的身形蓦地一僵。唐言蹊静静抬眼看着他,语调平淡、郑重,“行,还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