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枫掠身而来,伸手扶住他手臂,方要问话,却见纪余弦抬起头来,凤眸浓黑,缓缓摇头。
锦枫看了房内一眼,了然的没再开口。
风吹起男人的红袍,在暗夜中翻飞,如彼岸花无声绽开,他额上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缓缓淌下,缓步往书房里走,极力的忍耐着。待稍稍远离卧房,男人胸口一震,猛然一口鲜血喷出。
“公子!”锦枫急急低喝了一声。
纪余弦闭了闭眼睛,只觉全身血液逆流,万虫跗骨般的剧痛。
脑子因为疼痛变的一片空白,少女的笑颜却似从一片迷雾中走出来,越来越清晰,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
“纪余弦、”
“纪余弦!”
……
男人深吸了口气,抬步继续往前走。
顾神医来的时候,纪余弦躺在书房屏风后的床上,已经昏迷过去。
他脸色微微一变,极快为他喂药,施针。
锦枫站在一旁,目中藏着浓浓的担忧。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发作了,而这个月,还未过半。
从每个月一次,到了两次,到三次,公子还能坚持多久?
而查找半月噬的事还没有任何消息。
他们已经找了十几年,长公子是否还有另外一个十几年去等?
足足有一个时辰,顾老头才起身,目中透着疲惫,缓缓将银针收起。
“公子他、”锦枫上前一步。
“今晚是不是丫头回来了?”顾老突然问道。
“是!”锦枫低声回道。
顾老顿了一下,才缓声道,“这段日子,还是别让他两人在一起了!”
锦枫眉头皱的更紧,不让公子见少夫人,这恐怕无法做到。
“他若不同意,问他要命,还是要女人?”顾老头轻哼一声。
锦枫想也未想的回道,“公子肯定是要少夫人!”
顾老头一怔,随即嗤笑点头,“对,我忘了这小子和本神医一样也是个痴情种!那我去跟丫头说!”
“别!”锦枫急忙阻止,“少夫人还不知道,公子不想让少夫人担心!”
“呵!他还到真是体贴!”顾老头笑叹了一声,“这小子,一点也不在我当年之下!”
锦枫,“……”
和十一个女人纠缠不清,也叫痴情?
“不过,你和他说,没了命,他还怎么要他女人,让他自己掂量!醒了我回去睡觉了,两个时辰后,他会醒!”顾老头打了个哈欠,提起药箱往外走。
“顾神医!”锦枫突然开口,犹豫了一瞬,才沉声问道,“若是没有解药,公子他、还有多久?”
顾老头眉头皱了皱,没有回答,只叹了一声,“总之,从现在开始不能动欲,不能动怒,不能心殇,也许,还能多活几个月!”
锦枫喉咙梗了一下,缓缓点头,“我知道了!”
四更天的时候开始下雨,淅淅沥沥,一直到早晨都未停。
苏九一晚上睡的很不安稳,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梦中似一直都处在惶恐之中,可又怎样都醒不了!
等再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床上只有她一人,窗外还下着雨,雨声渐小,滴滴答答的自屋檐上落下来。
苏九看着窗子,许久未动。
也许是太静了,心中忽生荒凉。
想起昨晚的梦,更是有些莫名的慌乱,猛然起身。
门突然被打开,墨玉捧着衣服进来,恭敬笑道,“少夫人醒了!”
苏九拥着被子,微一点头,“什么时辰了?”
“已经快巳时了!”墨玉拿了衣服侍奉苏九穿上。
苏九微一皱眉,她竟然睡了这么久。
“纪余弦呢?”
“公子在书房里!”
苏九了然点头,这个时候了,他大概早就已经去书房了。
洗漱出了门,外面雨已经停了,风中带着湿气铺面而来。
锦枫走过来,垂头道,“饭厅里已经备好早饭,少夫人用过饭后,属下送少夫人回去!”
苏九淡淡的看着他,“纪余弦还在忙?”
“钱庄里有一笔账不清楚,长公子正在理账!”锦枫恭敬回道。
苏九扫了一眼书房,没有作声。
“少夫人,明日是上元节,公子可能没有时间陪夫人,请夫人见谅!”锦枫歉然道。
“没关系!”苏九笑了笑,转身去了饭厅。
上元节那日,苏九一早先去了镖局,让阿树回家去陪赵珊过节,自己在镖局忙了一日。
体谅这些镖师大过节的还在忙碌,苏九给每个人都发了不菲的赏钱。
一直到傍晚,苏九才回苏家,华灯初上,街上已经人山人海,到处都是年轻的男子和女子结伴而行,欢笑晏晏,过节的气氛浓郁。
连寒风里都带了祥和的气息。
大夫人和奶娘两人包了汤圆,正等着她回家吃饭。
桂花陷里搀了栀子,口感清甜却不会涩口,是苏九最喜欢的口味。
吃饭的时候苏九问道,“今日、纪余弦来过吗?”
大夫人摇头,“没有!”
语气顿了一下,皱眉道,“你和余弦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啊!”苏九立刻道,弯眼笑,“他这两日太忙了!”
“哦!”大夫人微一点头,吩咐奶娘道,“把剩下的汤圆包起来,等下让玖儿给余弦带去。”
苏九挑眉,“我没说要去纪府啊,我今晚陪你过上元节赏月!”
“我不用你陪,你去陪余弦!”大夫人脆声道。
苏九,“……”
吃了饭,大夫人催着苏九回纪府去,苏九似乎也已经习惯了母亲总是把她往外推,带着包好的汤圆出门去了。
马车上了街,二毛问道,“公子,去哪儿?”
“去纪府!”
“是!”
今夜街上行人拥挤,走了一个时辰,马车才在纪府门外停下,只见大门紧闭,门前灯影朦胧,寂静无声,没有半分过节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