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矮榻上的女子披散着长发,穿着宽大的浅色裙衫,闻言背影似僵了一下,随即转过头来,强颜欢笑的抿了一下唇。
萧冽缓步走过去,坐在女子对面,眸光幽暗而温柔,“嗓子怎么样了?”
女子长睫半垂,缓缓点头。
“药凉了,先喝药吧!”萧冽拿起勺子,自己先尝了一下热度,才动作轻柔的喂到女子唇边。
女子张口衔住,嗓音沙哑的道,“皇上今日不忙吗?”
萧冽拿着勺子的手一顿,抬眸温润浅笑,“阿九,这还是你第一次叫我皇上。”
女子一怔,立刻低下头去,解释道,“我最近、脑子里很乱!”
“我知道!”萧冽心疼的看着她,想要抬手抚一下她的头发,怕她不喜最终还是忍住,只安抚道,“都过去了,不要乱像!”
女子轻轻点头。
“纪余弦、对你还好吗?”萧冽几乎有些小心的问道。
今日纪余弦这般轻易的让他接近苏九,他当然也觉得奇怪,只怕因为苏九受辱,纪余弦就变了心。
苏九轻笑摇头,“他对我很好!”
“那就好!”萧冽
浅浅勾唇,继续给她喂药,柔声道,“记得,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你身后一直有我!”
即便此生已无缘做夫妻,她永远都是他心底最柔软的一抹月光,照亮温暖他的人生。
苏九似是很感动,目光盈盈的看着萧冽,“多谢!”
萧冽笑了笑,“傻子,谢什么?”
苏九低下头去,侧颜流露的表情竟似娇羞。
萧冽眸光幽幽,目光不经意的扫过她耳后,随即垂下去。
喂完了药,萧冽道,“前方传来捷报,胡大炮在古云大胜叛军。你放心,胡大炮骁勇善战,很快就会回来的!”
苏九只点了点头,“哦!”
“乔安推迟了亲事,要等你好起来、胡大炮回来,再另定成亲的日子,你知道吗?”萧冽轻声问道。
“是吗?”苏九嗓音暗哑的淡声问了一句。
萧冽目光微深,抿唇道,“我送你的琉璃镯,工匠已经修好了,改日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苏九闻言一怔,抬头道,“已经修过一次了,还能再修好吗?”
萧冽温润浅笑,“自然,我要想修好就能修好!”
苏九淡笑摇了摇头,“修好也不是之前的了,不必给我了!”
萧冽黯然点头,“我知道了!”
两人又叙了一会话,苏九面露疲惫,萧冽拿了软枕放在她身后,“好好养身体,改日我再来看你!”
“嗯!”苏九轻笑点头。
萧冽又拿了薄被给她盖上,关上窗子,见苏九已经闭上眼睛,才缓步出了内室。
待门关上,本睡觉的女子立刻睁开眼睛,眸光闪烁,透着不安。
萧冽为什么问她琉璃镯的事?
是无意还是试探?
幸好她之前在萧冽那里看到过再次被摔碎的琉璃镯才没有露馅。
不,萧冽不可能怀疑她!
最近她都没接触过萧冽,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是假的?
女子不停的安抚自己,打算以后还是要少接触和苏九有关的人。
虽然萧冽说那些深情的话的时候,她依然会感动,但是她明白自己现在想要的。
她只要纪余弦就够了!
萧冽出了寝房,见纪余弦正站在廊下等着他。
傍晚的霞光在男人的红袍上落了一层淡金的浮色,衬的男人妖娆如画,俊美无涛,只一双凤眸幽暗清寒。
“皇上这边请!”纪余弦虚让一礼,淡淡启口。
萧冽走过去,和男人沿着回廊并肩而行。
古廊蜿蜒,雕栏轩窗,两个男人同样的身姿欣长,气质高贵,一个俊美邪魅,一个清俊温润,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和的走在一起。
纪余弦脸色淡淡,问道,“皇上见过玖儿了?”
“是,阿九比之前好了许多!”萧冽道。
纪余弦脚步一缓,凤眸看向廊外,低低道,“皇上有觉得玖儿哪里不对吗?”
萧冽抬眸,错愕的看着他。
苏九当然不对!
没了以前的朝气、张扬,现在的她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变的哀怜,柔弱,让人忍不住心疼。
她整个人的气质变了,眼神变了,除了相貌一切似乎都和以前变的不同。
可是这一切似乎又都可以理解。
她受了侮辱,她那样要强明洌的人,被人那样对待,自然不能承受!
所以她把自己蜷缩起来,不想面对她熟识的一切。
“阿九受了伤,一时难愈合,可能需要一段时间调理。”萧冽淡声道。
“其他的呢?皇上有觉得玖儿和以前不一样吗?”纪余弦又问了一句。
萧冽当然也有怀疑,只是,
“我试探过,她是阿九!”
琉璃镯第二次摔碎的时候,只有他和苏九在,旁人不可能知晓。
纪余弦勾唇一笑,“皇上试探了?说明你也怀疑?”
萧冽长眸一暗,默不作声。
“皇上把兰知绘安置在哪儿?”纪余弦突然问道。
萧冽没想到纪余弦会突然问起兰知绘,怔了一下,才回道,“在南城别苑中!”
“别苑中可都是皇上的人?”
“是!”
“最近可有去向皇上禀告异常情况?”
“没有!”萧冽摇头,“你在怀疑什么?”
“不知道!”纪余弦闭上眼睛,暮色下俊颜沉重,“玖儿自从回来以后,非常抗拒和我亲近。”
他最多只能偶尔碰一下她的脸,以前脱衣沐浴这种事都是他做,现在她却根本不让他碰。
他想看一眼她的身子都不可能。
“玖儿她被、心里有阴影,你要理解她!”萧冽道。
“我知道!”纪余弦淡淡点头。
可是不知道为何,他心里对她总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他知道她心里的阴影,自然不是想和她同房,只是想看一眼她的身体。
她的身体他最熟悉不过,脸可以伪装,身体却不能。
“阿九她刚受了伤害,现在还很敏感,她已经很坚强了,希望长公子能和以前一样对待她!”萧冽别有深意的郑重道。
换作别的女子,受此大辱,兴许已经逃不出心魔自尽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