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晚膳,蕊心把才做好的青色蝙蝠暗纹茧绸的夏衣让他换上试试,一边揪着衣襟看大小是否合适,一边问云飞:“青姨娘被撵到庄子上去了,你知道吗?”
“哦?去了庄子!”云飞云淡风轻的笑笑,“看来父亲对她的所作所为早就有数,只是顾及情份放她一马而已。”
蕊心道:“难道是父亲的主意?”
沈云飞说了句“正合适”,又在榻上坐了下来,榻上新换了樱红覆斗小帐,质地轻薄,通风透气,正是夏日用的帐子,云飞说:“青姨娘媚上欺下不是一天半日了,当年父亲屋里的几个通房姨娘,都是被她借着母亲的手打发出去的。不过父亲最恼她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她让二妹妹长了一副歪心肠。你还不知道,二妹妹在岑家姑娘的赏花宴上,为了讨好安南侯夫人,几近卑躬屈膝,丢尽了侯府脸面。父亲早就生了很大的气。”
蕊心问道:“她为何要讨好安南侯夫人?”都是侯府,宣城侯府的权势比安南侯府只高不低啊!
云飞捶床道:“安南侯夫人是继室,她的儿子承不了爵,就想方设法地要给嫡长子选一个出身低的妻子,到时候她这个婆婆也好控制。”
蕊心立刻领悟道:“所以二妹妹听说了,就想嫁给安南侯府的嫡长子,以后还有个侯夫人可当!”云飞无声地笑笑,点头,蕊心想了想,摇头道,“二妹妹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安南侯夫人绝不会选二妹妹作未来的世子夫人的。”
云飞握着蕊心白嫩的一双玉手,拍了拍,笑道:“我就说我媳妇聪明吧,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蕊心扶额,沈大爷,您这是夸你媳妇还是夸自己呢!真是,这人!
蕊心撅嘴道:“难道很难想吗?安南侯夫人既有这样的心思,就是个极有心计的人,这样的人,哪能容易得下二妹妹的心计?娶进来不是麻烦吗?对安南侯夫人来说,最好的媳妇人选是家世弱于安南侯府而又性情软弱的嫡女。”
云飞道:“可惜二妹妹想不到这一点,她从小跟着青姨娘,学的都是姨娘争宠的伎俩,以致于闹出了闲话,她还浑然不觉。”
所以,侯爷就趁着程氏发作青姨娘,直接把事情了结了,毕竟处置姨娘是程氏的权力,宣城侯总要表示一下对嫡妻的尊重,可蕊心觉得没那么简单,唇角浮起一缕笑意,道:“这些事父亲是如何知道的?莫不是有人告诉的吧!”
云飞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就你机灵!我和云姜不过在父亲面前说几句实话,毕竟如何处置青姨娘,我们是管不着的。”
云姜?对呀,云婉巴结安南侯夫人的事,肯定是云姜告诉云飞的,她是嫡女又是公主伴读,出门交际的机会多,自然知道的也多。只怕宣城侯爷发落青姨娘,还是给沈云婉一个教训,她若是再不顾身份,一味好高骛远,到时候还不知要闹出什么笑话来。辱没侯府名声是一件,侯府的小姐们都还没有出阁,若因此而使得京中权贵都不愿娶沈家小姐了,宣城侯不知要失去多少用姻亲来缔结政治联盟的机会。
云飞一定是把这“溃于蚁穴”的道理说给宣城侯了,蕊心搂住云飞的胳膊,把头靠在他肩上,笑道:“夫君好样的,就该痛打落水狗!”
云飞搂住蕊心的肩,脉脉道:“青姨娘和二妹妹是碍不着我什么事的,却会不停地挑唆母亲来揉搓你,我哪能让我的媳妇被人欺负?”
所以,沈云飞只得到父亲那里,又打了青姨娘一棍子,谁让她们想欺负他媳妇的?想蕊心情不自禁地抱住沈云飞,在他宽阔的胸前摩挲着,在长宁侯府的时候,都是她费尽心机地保护杨氏,现在有一个人来保护他了,这感觉真美好!
红萼和青姨娘的事过去之后,惠风馆清静了好一阵子。这期间蕊心回了两趟娘家,为了素心和丽心出阁。然后,她觉得该去探望明心了。
蕊心早就想去探望明心了,挑了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坐上云飞给她私人订制的马车,就出门了。
前些日子沈皇后为了让明心能尽早熟悉如何做宫中的女主人,在处置严如珂的时候,就让明心跟在她身边,大约是劳累了,明心便有些盗汗失眠的症状,沈皇后就听从太医的建议,叫太子亲自护送明心到双清别院去散散心。
从宣城侯府到双清别院,怎么也得半日路程,蕊心跟云飞说好了住一夜,第二天再回去,晚上正好陪明心说说话。
双清别院没有宫里的富丽,却难得清静悠闲,明心的别院在最好的地段,轩敞的庭院里,种着几株极高极大的槐树底下,仰头望去,瞳仁里倒映着耸入云端的一簇簇冰凌霜挂,浮香袅袅只勾着飞满彩蝶的绣鞋踮起来,偶然一阵风吹落一串绿茎软脆的白蕊,,醉人的一捧清甜徐徐缤纷了整个庭院。
因为前一日就遣人去说了,明心知道蕊心要来,早就躺在青檐下的金丝楠木团刻福字的美人榻上等着了。
蕊心才进来,就见明心从榻上站起来,笑盈盈道:“三妹妹可算来了,再不来,我就要下贴子请你去了!”
蕊心笑着行礼,道:“早就该来瞧大姐姐的,只是家里琐事多,一时没得空。”